她直直盯着绷带上的血迹,大清早的混沌一下清醒。
祁佑见吓着了她,赶紧将人拉过来,轻声道:“没事没事,只是轻伤,昨日来得晚了,想着你睡了便不叫你忧心了。”
春归却微微挣脱,捧起他的手,不由得抬了声:“……怎么伤的?不是去查访流民吗?怎的还会带着伤回来?”
说着又想起什么,朝外看了看,急道:“知行可有伤到?你俩怎么回事!没问县大人要几个人带过去吗?这伤可处理得及时?不成,得找傅青大夫瞧瞧!”
昨晚她本就担忧了好半晌才睡着,心绪早就不宁,今早被这么一刺激,章程也没了,步子也乱了。
祁佑连忙将人拉回来,半抱着安抚:“没事,放心,别着急。昨晚上就是傅大夫来包扎的,是小伤。”
春归被这么抱回来,又怕动到他伤口,又是急得要命:“你挑了重点说!昨日到底怎么回事?!”
一桩政绩竟也会叫他受了伤,当初还不如推了去!
祁佑轻拍她后背,安抚着让她平静下来。
“去外头说。”
春归抿着唇角,任由他拉到正堂。
一家子人除却上早工的李志存,其他都在了。
耿荣摸着后脑惭愧道:“春姐,昨儿实在有些晚了,又出了这样的事儿,把你叫醒了怕是这晚上都睡不好了,便没叫你。”
这时春归哪是生他的气,闻言瞥了一眼一旁的知行,见他完好无损到底放了点心,又立刻冷着脸看了祁佑一眼:“昨儿发生了什么?你俩一个一个说。”
知行看了眼祁佑,轻咳一声道:“嫂子,是昨日探访流民时,一块带着钉子的木板落了下来,祁佑为护着一个年迈的老婆婆,随手替她挡了一下。”
“钉子?!”春归声色更冷了些,带铁锈的钉子划这么一下,不得破伤风?!
知行赶紧跟上:“虽扎得深了些,但好在傅青大夫在那儿给几个老人家治病,处理得当,只流了点血。”
“昨日处理好的,今日怎的还渗出这许多的雪?”
知行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我替祁佑换药重新包扎了一回,不小心给扯到了……”
春归一肚子的气要发不发,骂不得做善事的祁佑,骂不得那一脸讨好的知行,只好生自个儿的闲气。
当初若是能思虑到皇帝会将这试行地一事交由这两人,就该叫他俩把事儿给推了。
这两县虽多有穷苦之人,但兢兢业业踏踏实实过日子又不是不能好过起来。
一家人见她不吭声的模样便知道她生了气,蔡氏连忙出来打圆场:“咳!好在平平安安的,这是有福报呢!又救了个老婆婆,你俩这一趟总归是顺顺利利的!”
祁佑静静地注视春归片刻,闻言笑了笑:“蔡姐说得是,不过也是我俩太不小心,那流民住所都是去年现搭建的,风吹雨打还能撑一撑,若是冬日里起了雪灾,屋顶怕是要被压垮了。”
听他这样说,蔡氏急了:“那可咋办?前儿不知道,今日一打听,咱们两县可有不少流民呢!没户籍又没个正经营生,若是连遮风避雨的地儿都没了,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这下连坐在一旁的春归也不由得皱了眉,祁佑有意看她一眼,淡笑道:“好在出了这个小纰漏,倒是因祸得福,我与知行各处查看一番,发现不少屋子都出了问题,如今县衙里已派了人手修缮。”
蔡氏这会儿也注意到了沉默不语的春归,赶紧配合道:“哎哟!好在不严重,祁佑这一下可是救了不少人的命呢!”
知行也道:“你们可不知道,那些流民久久未经正经的安顿,这般聚集在官道附近,个个都憋着一肚子气,早就对官府不满,见了咱们都爱搭不理的,也不愿听我们说话,可祁佑这么一挡,又叫人来修缮屋子,这群人如今见了咱们都感恩戴德的,咱们这才有时机将来意明说。”
这群流民经了大旱之苦,一路颠簸来了这里,虽被安顿下来,到底是朝不保夕,又没有正经户籍和营生,久而久之,便生了一肚子怨气,亏得两人来得及时,得了这群人的民心不说,又提出了开窑洞一事。
这里面不乏年轻力壮的汉子,拖家带口的,平日就做做零工饥一顿饱一顿,这会儿忽的有了稳定活计,工钱不少还是替官府朝廷做事,这日子一下就有了指望,瞧知行跟祁佑的眼神也跟看活菩萨似的。
昨晚上一下便转了态度,又是烧水又是道谢又是认错的,更别提那些容易激动的老弱妇孺了,对着两人便喊青天大老爷。
这一行虽周折,但好在结果是不错的。
另一边的耿荣跟柳仁听了也是一阵附和:“因祸得福因祸得福,这下算解了一桩事儿了!”
他两人今早听闻两个哥哥在做这样的大事,又是高兴又是敬佩,此刻尽是向着他们说话。
这一唱一和的,春归有多少气都撒不出来了。
瞥了一眼还盯着她的祁佑,她叹了口气:“行了,待会儿叫傅大夫再瞧一瞧,别叫知行这个毛手毛脚的折腾了!”
蔡氏连忙附和:“就是,都做官大人了,来年都要娶姑娘家了,可不能如此毛躁了!”
蔡氏又是顺口地跟上,前一句官大人是如此,可后一句却是听得知行傻了脸色。
“……来年?”
祁佑不动声色地坐到春归边上,任由她小心翼翼地剪开绷带,情理血迹,拿过一旁的伤药一点一点地撒着。
那钉子划了好长的一道,又有小半公分深,当时若是没有傅大夫在,从官道到镇上有不少的路程,又是大晚上的,一路拖也要拖到高烧,好在因处理得当,没什么大问题。
两人一心沉浸在处理伤口中,听闻知行的讶异也不作声。
知行早先因祁佑同周晗的那句话,心里就有预想,可突然给落实了,也跟踩了棉花似的轻飘飘不知所措了。
蔡氏见他这模样,忙笑道:“昨日你嫂子便托了我跟里正婶子,家里这两桩喜事儿怕是要一道给办了呢!”
知行还晕晕乎乎的,只听蔡氏又是笑又是打趣:“你嫂子是待嫁身,不方便出面帮你定下这门亲事,过些时候蔡姐跟李婶子帮你定了,你可有不满?”
知行连忙弯腰作揖:“不敢不敢,一切都辛苦蔡姐跟婶子了!”
蔡氏笑道:“放心,咱们保管将这事儿办得热热闹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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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里正媳妇儿喜气洋洋地上了镇,提着蔡氏她娘拖她带来的好一篮子的酱板鸭,各色乡亲们的酱菜。一进屋子便交由那帮厨的王大娘,叫她空余时整治一桌子好菜给孕期的蔡氏解口。
春归也特意避着,不扰了她们,在厨房里跟那王大娘一道忙活着。
两人一坐下,里正媳妇儿便绷不住了,喜不自胜道:“我原想那日就来的,可你里正叔儿叫我仔细想想,在家里就将流程给过一遍,到了你这儿商量起来好歹有个章程!”
蔡氏自是听她的,寻常亲事她一个人帮着春归定下也就罢了,可如今是两个县太爷,又涉及提亲三媒六聘的,她多少就顾及不到了。
头一桩事儿便是替知行提亲。
提亲需什么?
需聘礼。
昨日祁佑跟知行将从京都下来的家底交由春归,春归连同自家的账本一块儿交给了蔡氏。
两人此刻翻看一番,蔡氏本就知晓春归的好生意跟祁佑知行的能耐,可里正媳妇儿却是实实在在地吓了一大跳。
皇帝的一批赏钱加上画册挣的,外加京都里的一干古董布匹好物件,林林总总竟有这许多!更不用说这一年来春归在前头铺子攒下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几个孩子,竟如此能耐!”
她惊叹归惊叹,稍稍平静后便开始做事儿了。
她道:“郭家是富商之家,虽如今知行是官身在前,但人家是有家底子的,见多识广,郭家小姐与知行又是一对两情相悦的,这聘礼上不能马虎,得实打实地备着。”
不光是知行的一份脸面,也是给郭家的脸面。
蔡氏边听边点头,与她一道分派着聘金与一干好物件。
两人边商量边挑拣,媒人得请个面容姣好,成了不少姻缘的有福之人,上门说媒的日子也得是个吉祥时候。
蔡氏虽经了两次亲事,可头一回懵懵懂懂,第二回光顾着热闹了,自个儿也是不清楚的,此刻听里正媳妇儿这般面面俱到地说来,赶紧一字一句地记下。
到底经过事儿的妇人,商量起婚事来面面俱到不说,又一下就点出了除却各色物品外的要紧东西——
宅子。
这间宅子虽大,但此时也是住满了人,总不好叫人家郭小姐上门来一道挤着,自家人看是情谊重,外人看便不体面了。可要是备一间新宅子,银钱如今是小事,知行少不得得分出去……
蔡氏想想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了,更遑论春归如何作想。
知行跟祁佑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哪怕做了官两人也是在相隔不远的两县,走一条路便到了隔壁县,本就想着日后一家子还能方便住一起,可依着今日看,怕是要准备一间新宅子了。
这是大事儿,两人虽想到了但也不能就此做主,只好先放着,将其它事儿给捯饬清楚了。
晚上蔡氏便同春归提了宅子的事儿。
这下便从蔡氏一个人犯难变做了跟春归两个人一道发愁。
可祁佑跟知行在外头忙碌,也没个商量的人,便也只好将这事儿放下了。
没成想这一忙便忙到了三日后。
三日后,京都里密信,祁佑两人所选的窑洞位置批下,隔日,松县虞县砸下一个重磅消息:
召集青壮力,开官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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