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荣也没被这热情给吓退,竟听得津津有味,两人一抬眼看到春归出来,面上可眼见地更加激动。
春归疑惑地看了眼边上的祁佑,再转头问道:“这些日子你做什么了,你姐姐说你跑这跑那儿的,忙个不停,我们还以为你这是不打算一块儿上京了。”
郭展鹏却不解释这个,直接笑咧了一张嘴。
“春姐,你快等着,等我姐姐来了我有大事儿要说!”
“等多久?你祁佑哥和姐夫可是要去县衙点卯的。”
郭展鹏闻言便撇了撇嘴:“你别当我这几日不在家就不知道啊,你们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等慈安堂通完了风,安置了一干老人就得上京都去了,县衙里点个卯罢了,又不要紧。”
春归一乐:“敢情你在外边也知晓家里的状况?”
“那可不!”
春归忍不住笑了笑:“那成吧,阿荣让丫头去叫一声,就说今儿在这儿吃早饭。”又特意看了一眼郭展鹏:“就说郭少爷有大事儿要宣布。”
看这小子嘚瑟的模样,想也知事关瓷器,该是真叫他想出了一个什么法子。
等知行夫妇俩到后,厨房里重新上了些早点,坐下就能吃。
郭如意看了眼自家这乐颠颠的傻弟弟,还是忍不住点了点他脑袋:“你说你,这快俩月的功夫做了些什么事儿啊?几个太爷爷这么大岁数了,你还上门去叨扰,还有那些地主老爷们,你前脚走,后脚爹娘就上门送礼赔罪。都过年长了一岁了,还不知情礼,做事儿如此不周全!”
“唉唉唉!可别戳我脑袋,再把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法子给戳没了!我那是有要紧事儿呢!”郭展鹏连忙退到另一把凳子上,满眼幽怨地看着她。
“成了,甭管你想了什么好法子,明日给我空出一日,旁人有爹娘给你兜底,太爷爷那儿你就自个儿上门去赔罪!”
“好好好!明日就去明日就去!”
郭展鹏唉声叹气:“唉,那能听我说了么?”
郭如意坐下舀了一口粥:“说吧。”
他这才又恢复了原样,大喘气儿似的环视过一桌人,得意洋洋道:“我!”
“想出该怎么用瓷器快些充盈国库了!”
郭如意抬眼:“什么法子?”
郭展鹏嘿嘿一笑:“充盈国库,那自然就是卖这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手绘瓷器!我要做的便是将这瓷器大把大把地卖出去!”
郭如意嫌弃道:“你听听,用的什么词儿!叫你平日里不好好念书。”
郭展鹏此刻却不在意这些,继续道。
“之前春姐也说了,开再多的铺子卖这瓷器,开在一处,也只能挣那一处的富人贵人的银子,到底有限,银钱流通也就在本国之内,不过是从百姓的钱袋子里落尽国库里。”
“而手绘瓷器最终目的是为了充盈国库,这薅羊毛的行当自然可在自家薅,可最好的法子,还是要运出去薅别家的羊毛,从别处换来银钱。圣上要的是增量后用之于民,而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一通分析便是将之前春归的提醒理解通透了。
郭如意不知什么时候收敛了面上的情绪:“那归根结底就是要把瓷器卖到别处去。”
郭展鹏点头:“当然,咱们那邻国可是有金山矿山,以粗犷闻名的,京都有这么多邻国游商每日晃荡来晃荡去,就为了运些新鲜玩意儿回去,既然如此,这冤大头他们不做也过不去!”
卖给邻国游商,这也是春归一开始点出的思路。
经他前后思忖,今日一听,这条路确实是最好的。
只春归听到这儿抛出最要紧的问题:“你说得对,那么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怎么大批量地去邻国售卖呢?你一不能在邻国开窑洞就地售卖,二瓷器是易碎品,大批量运出去,路上的风险又极大,只等着邻国游商三五成群地来买,又不够量。”
“若说宣传效益,那些游商回国后自然会有传颂,只是这一来一回,耗费时间,也不知下一趟会吸引多少游商,圣上那边可不等人。”
春归看得极为透彻,一下便将这瓷器销售最明显的几处问题点了出来。
快速拿瓷器换钱,最要紧的一项就是叫邻国都清楚他们这儿有这一道手绘瓷器,且这道手绘瓷器能勾住他们的心神,而后如何跋山涉水稳稳当当地运过去。
春归曾想过,这售卖瓷器要么就是在原地吸引旁人来买,要么就是主动跑到别处去卖。
可圣上充盈国库刻不容缓,而前者见效太过缓慢,后者又要担下运输的风险。
所以直至今日她还没想到稳妥的法子。
就在众人都意识到这一点时,郭展鹏却是狡黠一笑。
“我想出来的法子,既能解决见效慢的弊端,又能不担运输的风险。”
几人当即抬头。
春归笑道:“别卖关子了,你早些说出来,咱们也好一道琢磨。”
郭展鹏满脸的笑意,在众人探寻的目光中缓缓吐出三个字:
“建,商,队。”
.......
一桌人当即愣住。
“建商队?”
郭展鹏这回不等他们问,自顾自侃侃而谈。
“商队,顾名思义就是将商贩召集成队,咱们乡里的富户商户但凡家中有成的,年轻时候都曾做过游商,独自去往各地来回倒卖发家,也有三五成群,请了护卫一同前往的,这些都被统称为游商。”
他话头一转:“那我若是编一支来回倒卖的队伍,再请了护卫镖局,专门去往各地探寻生意经呢,这不该被称为商队吗?”
他不去看在座人大多讶异的脸色,继续细说:
“那日听蔡姐说起齐员外家那位游学的公子后,春姐你又跟我解释了什么叫做游学。”
“我寻思着游学跟游商不都差不多,一个是互相传授学识,一个是倒卖两地未曾见过的好货。”
郭展鹏眼里得意:“既然都差不多,那我不如将这两样给结合起来!”
“编一支商队,专门用以将咱们的手绘瓷器运到邻国各地大肆宣传,带去的瓷器不做倒卖,只作宣传,就叫那些没见过瓷器的人开眼!引了他们的兴趣,主动上京都才罢,到时京都的铺子唯一用处就是等人来买,不必费心费力去宣传,更不用等那些邻国商人闻风而来后担上运输的风险,他们自会小心翼翼如奉至宝地护着,派去的商队宣传做得越到位,京都里的商铺就越轻松。”
现下最要紧的,就是尽快组建一支商队,带着瓷器最快去往邻国各地,叫天下人都知晓他们陈国出了这一样精致玩意儿!商户之间那点凭货自居,抬价吹捧的招数自然不必点到明面上。
到时他们只需高坐正堂收利润就好。
这便是他这一月来琢磨出来的法子,问太爷,访商户,连着一个月不停地思虑,将这一条链给串了起来。
……
郭展鹏说完,立刻洋洋得意地等着众人来夸,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反应,扫了一圈,只见这帮人无一不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顿时一个激灵:“怎……怎么了?我这法子不好吗……”
就在他有些慌张时,却见一帮人都露出了笑。
郭如意满怀欣慰地看着他。
若说几月前开了那处铺子算作一桩历练,那这一次就是她这弟弟实实在在的蜕变。
能为了乍然听闻游学二字冒出的模糊念头连着一个月忙碌,上上下下不惧疲累地奔波,又将这法子思虑得如此周全,丝毫未求助他人。
不生一点依赖心,全心全意地做事,褪去了往日的游荡惫懒,称得上脱胎换骨。
只是陷在其中的他自己还没察觉。
春归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里的勺子,认真听他细说,又不知什么时候嘴脸露出了笑意。
到此刻,由衷地替这小子生出了骄傲之心。
“好。”春归笑道:“非常好。”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做生意有被动与主动,最好的法子就是叫客人主动上门,而不是他们被动地去兜售,承担下一干风险,将全数寄托放在客人的光顾上。
郭展鹏口中的商队是这个朝代从未有过的模式,可却是最安全稳妥的模式。
用一支商队,将瓷器宣传出去,免去了四处兜售颠簸不说,更不用提一支商队往后能拓宽成什么模样。
岂止是瓷器,游学尚能做文化交流,商队能带出去的又哪会只有一个小小的瓷器!
往来交流的模式一打开,留给这个时代的是无限开阔的人文与眼界。
就是知行与祁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明显陷入了沉思。
旁的几个却是不加吝啬地夸赞起了郭展鹏。
这一个月,实实在在地值得。
郭展鹏褪去慌意,替换上的是掩不住的笑意,最后又有些羞赧道:
“那……那还是要托姐夫要么祁佑哥帮我转成文字,我这肚子里没墨水,措辞不当,待会儿胡乱地写了,要是给圣上瞧了,或许得挨罚。”
才正经地夸过,这一句又引得众人笑了起来。
……
这日后,知行正正经经地写下一道折子,连同他与祁佑的述职汇报放在了一起。
郭展鹏正式投入组建商队的忙碌之中,无需旁人看顾,他自己便能周旋。
随着上京的日子渐近,虞县那慈安堂终于正式落成,晾过屋子后,于入夏一个好日子,一早便统计好自愿进慈安堂养老的一共七十六名老人家齐齐搬迁。
两挂鞭炮响起,慈安堂大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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