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三人不懂,但他懂。
他四岁就跟在白曜身边,一个四岁的孩子,还是整个家族中最不受宠的弃子,从小就被迫成为大人们家族斗争的牺牲品。
于是白曜从四岁开始就学会戴上面具生活,温柔的也好、冷酷的也好,大概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的自己。
唯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孩子把自己关进卧室里,才能一层层摘掉伪装,让自己喘息片刻。
可就算是在这漫漫长夜中,白曜也不敢一直松懈下去,他怕自己上瘾,一旦对安逸和懦弱屈服,他就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
在这种苦痛下煎熬成长,任谁能不疯呢?
但是赤枭已经许久没见过白曜这个样子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扬起面无表情的脸,看向卧室门。
这个女人无疑是白曜医心的药,但赤枭没想到,煎药的过程比病着还要痛苦。
“让少爷好好歇着吧。”
赤枭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这件事我们都无能为力。”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一番,也没再多说什么,既然赤枭都这么说了,他们几个人还能有什么异议呢。
屋内。
曲乐看着窗外逐渐升至天顶的太阳,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
她觉得鼻子有点酸,想掉眼泪。
但是一想到哭,曲乐就能想起白曜说她哭起来很漂亮,这么一想,鼻子就更酸了。
曲乐没有什么父母的记忆,她只记得师父。
师父明明都是个五十的老头子了,那双手还是细嫩的不行。
师父总喜欢在她面前晃荡他那一双手,告诉她,当贼,最重要的是管住两样东西。
一个是手,一个是心。
管住手,盗亦有道,该偷的偷,不该偷的不偷。
管住心,心一动,功就破了,任你手再灵,也成不了大事。
她手稳、心空,所以师父才说,她会成为最顶尖的神偷。
想到这,曲乐轻轻抬起手,抚在自己的胸口处。
“师父,不是说好了我心空吗?为什么这里会堵呢?”
*
白曜站在顶层书房的窗口,看着曲乐走出别墅院子的背影,有些出了神。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绝对的猎人,这世间的一切,要么是他的猎犬、要么是他的猎物。
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作茧自缚。
“当当。”
正发呆着,白曜听到门被敲响了。
“进。”
门外的赤枭听到白曜肯答复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推开门,“少爷,她走了。”
白曜默默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睛,“嗯,看到了。”
赤枭在门口低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枭,”白曜抬手轻推了下眼镜,眼神失落地望向赤枭,“我怎么觉得我的魅力变弱了呢?”
赤枭听到白曜这话,冰山样的冷脸上消解下一抹笑容。
“少爷,不是你的魅力变弱了,是你的心乱了。”
“哦~”
白曜舒展开眉头,恍然大悟地哦了声。
“怪不得。”
他朝着赤枭歪了歪脑袋,求证般地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少爷,你还记得五岁那年你最想要的那只山狸吗?”
赤枭开口,问了这么句不疼不痒的话。
“记得,”白曜温柔笑着点了点头,“它野得很,我赤手空拳地跟它斗,差点把我咬死。”
“后来呢?”
“后来……嗯……”白曜扬起头,凤眸轻眨几许,“我们两个都累了,我把它抱在怀里,喂它喝我的血。”
“那就是了。”
赤枭抬手蹭了下耳垂上的耳钉,朝着白曜点点头,“我觉得现在的少爷,应该比五岁那年的,抗咬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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