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满头白发的大臣观察王生许久,发现此人谦逊有礼,不卑不亢,长相也不错,想到自家还有个未嫁人的孙女儿,笑着走上前询问。
“不知状元郎可有婚配?”
王生刚想拒绝,文阁大学士孙大人走上前,开口道:“他有婚配了!赵大人另谋贵婿吧!”
赵大人笑问。“哦?孙大学士与状元郎认识?”
孙大学士冷“哼”一声,瞪着铜铃似的两个大眼睛。“王生!告诉他,你唤老夫什么!”
王生双手作揖,恭恭敬敬行礼。“祖父。”
孙大学士得意的晃晃头,斜瞥一眼赵大人,赵大人无趣的甩袖离开,孙大学士目光赞赏的看向王生。
“考的不错!新科状元郎,出乎老夫意料。”
“多谢祖父夸赞!”
王生欣喜若狂,他和孙若兰的事,孙家人是知道的,一开始,全家上下全都不同意,他也理解,他一个书店掌柜的,怎么配得上清平县主,他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更加努力看书,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
孙大学士冷着脸威胁道:“王生,我家若兰对你一片真心,你若敢有负于她,本官饶不了你!”
王生郑重承诺道:“祖父放心,在下此生决不负若兰,有违此誓,让在下前途尽毁,孤苦终老!”
“算你识趣!”孙大学士冷哼一声,傲娇的转身离开。
王生意气风发,人逢喜事精神爽,见了人笑容满面,谢安上前恭喜他。
“状元郎,恭喜!”
“谢世子,同喜。”
王生恭敬的回礼,比起他这个毫无背景的状元郎,这位榜眼才是真正的权贵世家子弟,定国公唯一的儿子,太子殿下的兄弟,王生不敢托大。
一甲第三名是一位白面书生,姓刘,叫刘勋,刘勋上前与两位贺喜,谢安与王生回礼。
“恭喜状元郎,恭喜谢世子。”
“探花郎,同喜。”
刘勋也算世家贵子,父亲是驻守边塞的大将军,刘将军本想把儿子也弄进军中,可他向往上京繁华的生活,不愿进军营受苦。
为回上京,刘勋苦读诗书,参加科举,刘将军为这个儿子没少操心,写信托上京的同僚们多多关照他,好在他自己也够争气,考了一甲第三名。
另一边,众臣子们围着定国公,恭喜他,还有人上前询问谢安的婚事,定国公哈哈大笑。
“我儿已有婚配,正在走三书六礼,到时候办喜事,一定请各位去喝喜酒。”
众臣子又是一阵恭维。“恭喜定国公双喜临门!”
“多谢!多谢!”定国公笑容满面的拱手回礼。
叶大人隐约有点后悔,谢安是定国公府世子爷,如今又得一甲第二名,只要他不造反,凭着与太子殿下的兄弟关系,绝对前途无量啊,可惜,他们拒了谢家,两家绝无可能了!
“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妃驾到!”
“福安郡主驾到!”
小孙子尖细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跪下。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郡主万福金安!”
裴砚牵着宋千澜的手进来,云雾抱着小郡主跟在后边,踏上御台,裴砚先扶着宋千澜坐榻上,一掀衣摆,动作随意的坐她身旁。
夭夭拽着爹爹的衣䙓往上爬,裴砚抱起她放腿上,夭夭乖乖在爹爹怀里拽过他的手指玩着,下首众人还跪着。
“都起吧!”
“谢太子殿下!”
众人起身,王生抬起头,看见上首的太子妃娘娘,震惊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的东家真的是太子妃!
皇家秘事不是老百姓能知道的,裴砚的身份除了宫里的人和众臣子,百姓一无所知。
王生因为和孙若兰认识,听孙若兰说过此事,当时还没什么感觉,他一个书店掌柜的,东家是什么身份与他无关。
如今可不同了,他是新科状元,东家是太子妃,这身份,妥妥的大靠山呐!
宋千澜冲他颔首,微微一笑,王生结结巴巴说出一句。
“东……东家。”
裴砚按例进行赏赐,一甲前三名轮流出列,赏赐完,王生出列。
“启禀太子殿下,臣仰慕大学士府嫡女已久,恳请太子殿下为臣赐婚。”
孙大学士表情错愕,他还想着宴会散后提醒他一下,让他来府上提亲,他直接在宴席上请太子殿下赐婚,孙大学士很欣慰,这孩子很懂事。
裴砚看向孙大学士,“不知孙大人意下如何?”
孙大学士看一眼跪在中间的王生,起身走到他面前,“臣,请太子殿下赐婚。”
“准!”
裴砚点头应允,当场赐婚,王生跪在孙大学士身边谢恩,
“多谢太子殿下!”
王生起身扶着孙大学士回座位上。
谢安踌躇满志的立在下首,目光期盼的望着裴砚,裴砚赞赏一句。
“考的不错!”
谢安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抬头挺胸,志气满满,得大哥一句夸赞,比他考中榜眼还要高兴!
谢文和谢棋在宴席最末尾,两人识趣的没往前凑,大房二房与太子殿下没有一点关系,强凑上去平白惹人厌烦。
王生被裴砚安排进翰林院,接替周淮安之前的工作,翰林院撰修,探花郎刘勋授予翰林院编修。
谢安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裴砚并未安排他进翰林院,把他安排进大理寺,任主簿一职,那是他以前待过的部门,都是熟人,对谢安会多加照顾。
琼林宴结束后,宋千澜找到王生。
“你这个状元郎再给本宫看书店就太大材小用了,你把书店的事交代给下一任掌柜的,由他交接。”
“是。”
王生欲言又止,宋千澜挑了挑眉,“有事儿?”
王生咽了咽口水,忐忑道:“太子妃,我算不算有个大靠山?”
宋千澜轻哼一声,扬眉道:“怎么?有了靠山就不需要自己努力了?”
“努力!努力!我一定努力!绝不给太子妃丢人!”王生攥紧拳头,目光坚定的发誓,宋千澜离开后,王生抬袖擦拭额头的冷汗。
“以前也没觉得东家这么吓人。”
一转身,又吓一跳,忙作揖道:“祖父。”
孙大学士问,“太子妃找你何事?”
王生回道:“太子妃是我的东家,上次落榜后,是太子妃收留了我,让我在书店做掌柜的,还可以随便看书,所以,我很感激太子妃。”
孙大学士惊喜交加。“你和太子妃还有这层交情,这是好事啊,历来都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孙女婿啊,你前途无量啊!”
王生尬笑一声。“还是要靠自己努力!”
他怎么也算太子妃的人吧,他若混不好,太子妃面上也无光。
谢安回到定国公府,一下马车,一个丫鬟冲出来,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香囊。
“世子爷,您终于回来了,这是我家小姐亲自绣的香囊,里边放了安神的中药,小姐叮嘱奴婢,送给世子爷。”
谢安一脸疑惑的问。“你家小姐是谁?”
莲儿一拍脑瓜。“哎呀!怎么忘了说了!我家小姐是安府的安漾。”
谢安微微一怔,安漾,他未过门的未婚妻,谢安抬手接过香囊。
“代我谢过你家小姐。”
“是!”莲儿笑着应下,转身蹦哒着离开。
谢安红着脸拿着香囊进府,定国公笑呵呵的跟在后边,谢文谢棋紧随其后。
“安儿,人家姑娘都这么主动了,你就不送点东西回个礼,不然,人家会以为你多小气!”
谢安握着香囊,耳尖泛红。“孩儿知道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谢安把香囊放在枕头下,心里燥热不安,身子翻来覆去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收下女子的香囊,说是安神的,闻着中药的香味,却扰的他难以入睡。
谢安拿出香囊,仔细观察,针线细密,绣图精致,她应该是个很细心的女子吧,想着想着,谢安闭上眼睛,手上还紧紧的攥着香囊。
翌日。
谢安去库房给安漾挑选回礼,翻来覆去都不太满意,骑马来到琳琅阁。
掌柜的认识他,知道他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笑容满面的迎上去。
“客官,要买什么?”
谢安没好意思说,一个人默默观察柜子上的首饰,眼神瞄向发钗簪子之类的东西,掌柜的瞬间明白什么,拿出珍藏的簪子给他看。
“客官,看看这个簪子,这是鎏金双鸾衔珠步摇簪,时下女子最是喜爱。”
谢安看见簪子,眼前一亮,“就要这个了!”
“一共一百八十两!”掌柜的把簪子放进檀香木盒里。
谢安付了银子,接过盒子,心情忐忑不安的捧着往回走,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他本想亲自送去,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派府上丫鬟送去,并叮嘱,一定要送到安小姐手上。
丫鬟应了声,捧着礼盒往安府奔去,安夫人一听说,姑爷托人送礼来了,忙命人去请女儿,安漾双颊绯红的来到厅堂。
“娘。”安漾对母亲行礼。
安夫人道:“乖女儿,快瞧瞧,姑爷托人给你送东西来了!”
丫鬟双手奉上礼盒。“安小姐,这是我家世子爷送你的回礼。”
“不打开看看?”安夫人打趣道。
“娘!”
安漾羞赧的垂下眸,接过礼盒打开,是一支发簪,她极喜欢的。
安夫人欣喜道:“好漂亮的发簪,发簪一向是男子送正妻的定情信物,女儿,还不快快戴上,让为娘看看。”
安漾双手捧起发簪,安夫人拿来一柄小小的铜镜对着她,丫鬟莲儿接过发簪,给安漾戴上,发簪流光溢彩,流苏轻轻摇曳,熠熠生辉。
“娘,好看吗?”安漾抬头看母亲。
“好看极了!”安夫人打量着女儿,欣慰不已。“世子爷对你不错,我女儿能嫁得如意郎君,娘此生心安矣!”
“娘。”安漾羞红了脸,抬手抚上簪子,心尖猛地发烫。
此时,安漾终于心安,自从送出锦囊,一直担心世子爷会看轻她,谢安不但收了锦囊,还送了回礼,成亲前,彼此已有一些了解,比起盲婚哑嫁,她已经很知足,当前,只等走完三书六礼,安夫人笑道:
“女儿,你的嫁衣要赶紧绣起来了!”
“知道了,娘!”安漾满脸羞赧。
安府的尤姨娘和庶女安然走过来。“恭喜小姐得如意郎君。”
安然出神的望着安漾头上的金钗。“恭喜姐姐,听闻,定国公府世子爷得了一甲第二名,姐姐真是好福气!”
安漾笑容淡了几分。“多谢。”
尤姨娘看向安夫人。“夫人,大小姐出嫁后,是不是安然的婚事也该相看了。”
安夫人心情好,难得给尤姨娘一个好脸色。
“确实该相看了,待我托人询问一下上京未婚的庶子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既是庶女,自然要嫁庶子。
尤姨娘曲膝行个礼。“多谢夫人。”
安然小声嘟囔道:“有没有像定国公府世子爷那样的庶子?”
安夫人和安漾都警惕的盯着她,安然垂下头,倾身行礼。“夫人恕罪,安然多嘴了。”
安夫人思索着尽快把这个庶女嫁出去,省的她找麻烦!
定国公府。
谢文被调离上京,去绥州九陵县上任,谢文接了旨意,与定国公告辞,定国公拍拍他的肩膀。
“在九陵县好好干!将来干好了,一步一步往上走,还会有机会回来上京。”
“是!”谢文很满意如今的状态,这也是他与夫人商量好的,正好带着宝珠离开二房一家。
谢棋排名较靠后,定国公托人找关系,留他在翰林院当个从八品的侍书,等三年后再考一次,就可往上升一升,定国公让他住在以前住的房中继续读书。
谢文怀着激动的心返回十里村,大少夫人怀里抱着三个月的谢宝珠,带着愿哥儿,急切的等在村口。
谢宝珠养的白白胖胖的,特别爱笑,煞是喜人,就连二房夫人有时也忍不住多抱抱她,看的谢文两口子心惊胆颤,生怕二房反悔了,把孩子要回去。
他们两口子养了这孩子三个多月,已经有感情了,二房如果真要回去,无异于割夫妻俩的肉,所以,两人都迫切的希望离开十里村,离开二房一家。
愿哥儿兴奋的问。“娘,爹爹真的当官了!”
“对!”大少夫人托抱着女儿的手换个姿势,语气欢快道:“你爹要带我们去他上任的地方生活,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愿哥儿低下头,失落道:“可是,娘,我舍不得梅姐儿,我若走了,梅姐儿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没人和她玩了。”
大少夫人叹口气,对梅姐儿她也无能为力,那可怜的孩子已经改名了,可是,她和愿哥儿还是喜欢叫她梅姐儿,梅姐儿也喜欢原来的名字,不喜欢别人叫她盼儿。
大少夫人劝他。“以后,我们会常回来看看的。”
谢兮从村里走过来。“大嫂,大哥还没回来吗?”
“快了吧!”大少夫人扬着脖子往村口来的方向张望。
“嘚嘚嘚……”
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愿哥儿指着前方蹦起来。
“是爹爹!爹爹回来了!”
谢兮和大少夫人都扬起笑脸。“真是大哥回来了!”
“宝珠,你爹爹回来了!”
谢文在村口停下马,愿哥儿飞奔过来,谢文翻身下马,抱起儿子。
“愿哥儿,想爹爹没有?”
“想了!”
谢兮跑过来。“大哥,谢棋怎么没回来?”
“他考中二甲第六名,三叔找关系把他留在翰林院当个侍书,等三年后再考一次。”
谢兮失落的扯一下嘴角。“那挺好的。”
他们男子可以靠科举再次回上京,女子却只能留在乡下,除非找的夫君有本事,带她走出十里村,否则,她这辈子都别想走出去。
谢文放下儿子,想抱抱女儿,离开这么久,谢宝珠早就忘了他,哭闹着不许他抱,大少夫人哄着她。
“是爹爹呀,宝珠忘了爹爹了吗?”
谢文笑着捏捏女儿的脸颊,几人刚走到谢宅门口,大夫人和谢大爷冲出来。
“我儿回来了!”
谢文中举的消息早就传回村里,大夫人和谢大爷在村里扬眉吐气,看的二房嫉妒不已,二夫人炫耀道:
“我们谢棋比谢文厉害,留在翰林院了。”
大夫人攀比心重,见不得二夫人比她好。“还不是老三找关系才留下的,哪像我们谢文,靠自己努力考了二甲第一名!”
两位夫人又吵起来。“我儿子留在翰林院了!”
大夫人叉腰,大声嚷嚷,“我儿子得了二甲第一名,谢棋才第六名,中间差了五名哦!”
二夫人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我儿子留在上京了,谢文却被发配到九陵县!”
大夫人怒吼。“什么叫发配到九陵县!你会不会说话!我儿子是九陵县的县太爷!干好了以后还要往上升的。”
大夫人牛气吼吼的,恨不得让村里人都知道,她儿子有出息了!
谢文皱着眉劝道:“别吵了,我和谢棋都考中了,这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吗?这也要吵!”
二夫人讨好的笑一笑。“我没吵,只是说话声音大了些。”
不管怎么说,谢文当官了,是官老爷,与她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她如今就是个乡下妇人,该低头时就得低个头。
谢安身份太高,在上京离的又太远,她攀不上,谢文比谢安要亲近一些,彼此关系也处的不错,以后说不定有什么事会找上他,可不能惹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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