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我......”
沈菁见她神色惶惶,伸手欲抚上沈穗的肩头安慰,沈穗却像是如遭雷击一般,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触碰。
沈菁满面忧色:“穗儿,你怎么了?”
卿云倚在栏上,看着这一出好戏,只觉得讽刺:怎么了?
她自然是害怕身世被揭穿,害怕露出破绽被沈菁发现,从此荣华富贵如黄粱一梦,烟消云散了。
沈穗心如鼓点,慌乱地望向沈菁,她的喉咙如被什么堵住一般,支支吾吾道。
“姑母,我……我只是担心您被邹媪的话气坏了身子,她……她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女公子,你得救我啊!”
邹氏的声音炸响在耳边,就如同催命符,沈穗害怕邹氏捅出身世真相,面上强自镇定,手却在微微颤抖。
“姑母,邹媪她虽然有错,但多年来她侍奉在我身边,尽心尽力,没用功劳也有苦劳......”
说着,她的眼眶就微微泛红,逐渐要落下泪来。
“穗儿实在是不忍心见到,自幼陪伴我长大的邹媪因此丧命,还望姑母念及她年迈糊涂,才会口无遮拦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沈菁望着她那双含泪的眸子,也不免心软了,她微微叹气道。
“穗儿,我知道你素来心软,可言出必行,我今日若是反悔饶过邹氏,日后还如何治家?”
见沈菁不松口,还是要杀邹氏,沈穗生怕邹氏来个鱼死网破,心中焦灼不已。
她直接在沈菁身前跪下,泪眼盈盈道:“姑母,穗儿实在不能这般看着邹媪丧命,我于心不忍啊,您若是要重责,便罚我吧!”
沈菁垂眸看着沈穗,心疼道:“你快起来,这与你何干?”
沈穗红着双眸,哀哀戚戚道:“管教不严身边之人,我也有错。我身为沈家的女儿,自幼被姑母抚养在身边,现在竟是连身边的仆妇都管教不好,我......”
她话里话外,都在强调她“沈女公子”的身份。
沈菁心中为难:“这此事......”
见沈菁神色有所动摇,沈穗抓住这次机会,又下了一剂“猛药”。
“是我让姑母为难了,都是穗儿的错,我也无颜活在这世上了!”
沈穗话罢,直接身形踉跄地冲向一旁的雕花梁柱,作势就要去撞柱子。
沈菁惊呼一声:“穗儿,快拦住穗儿!”
她疾步上前,声音中带着慌乱与心痛,丫鬟婆子们也是一窝蜂地上前,拦下了寻死觅活的沈穗。
卿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兵荒马乱”:貌似,这是沈穗在一月之内,第二回寻死觅活地去撞柱子了吧......
上一回还是在御前。
正好谢翊在一边旁观,他对沈穗那日在甘泉宫中撞柱寻死的举动,也颇有印象。
他的笑意掩在白羽扇下,眸色幽深:看来,此二女之间藏着的秘密,还不小呢。
此刻,凉亭中一片咋呼声:“女公子您莫要做傻事啊!”
“不,让我去死吧,我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沈穗被沈菁揽在怀中,还在装模作样哭道:“姑母,都是穗儿的错......”
沈菁满目怜惜之色,连忙轻声安抚道。
“不,怎会是你的错呢?姑母知道你心慈又是重情念旧之人,穗儿你放心,姑母不杀邹氏了,留她性命,只让她出府去就是了。”
沈菁终于发话留了邹氏一命,沈穗彻底松了口气。
邹氏得到了“赦令”,也忽地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保住命了,保住命了......”
邹氏劫后余生,抬眼看着沈穗不禁热泪盈眶:我的穗儿,果然她还是念着我这个亲生母亲的......
她再一转眼,就死死地恨上了卿云:都是这个贱人,若不是她弄出这些事情来,自己就不会贸然与穗儿相认,逼得穗儿到如此境地!
邹氏满眼怨恨,直勾勾地盯着卿云,卿云感受到这股强烈的视线,循着回望过去,正对上邹氏一双阴鸷的老眼。
卿云毫不示弱,冷厉的眼神刺向邹氏:邹氏有什么资格怨恨上自己?她配吗?
邹氏心中本来就因为,沈穗与沈菁此刻“姑侄情深”的模样,泛起嫉妒的情绪。
她决心要为沈穗做些什么,便从地上爬起,冲上前猛扑向卿云,想趁机将她推入湖中淹死。
“都是你这个贱人,害得女公子险些自尽,都是你!”
卿云识破了邹氏的意图,身形一闪,直接绕到邹氏身后,迅速制住邹氏,反剪其手。
邹氏双目圆瞪:“贱人,都是你害了穗儿!”
卿云冷笑道:“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去威胁沈穗救命的人不是你吗?”
“若真是一心为了亲生女儿着想,你就该守住秘密乖乖赴死才对,装什么装?”
邹氏被拆穿,恼羞成怒:“你!天杀的小畜生你不得好死!”
卿云可不惯着她,手下一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响动,邹氏手臂直接脱臼,她发出惨叫:“啊——!”
邹氏面容痛到极度扭曲,卿云手下再一用力,动作迅捷,又极快地接好了她的胳膊。
“哎哟!”
邹氏的连连惨叫,引得众人侧目。
沈菁抬头望向卿云这边,看着邹氏疼得张牙舞爪,她蹙眉道:“这又是怎么了?”
卿云轻轻甩开邹氏,任由其跌坐在地上,邹氏还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这个逆女,你竟然......弄断了我的手哟——”
邹氏疼得面色惨白,眼中的怨毒之色愈发浓烈,她想趁机拉着卿云一块儿被责罚,就忍着痛意,反复强调自己的手被卿云弄断了。
“我的手断了,疼死我了——!”
沈穗趁此机会在沈菁面前上眼药:“姑母,你看邹媪已经痛成那般模样了,她已经受到惩罚,只是......”
她欲言又止,轻轻咬唇望向卿云:“只是这惩罚,万不该由女儿来对母亲施行的,如此实在是太忤逆不孝了。”
沈菁此时也忍不住责备卿云道:“卿云,你此举实在是罔顾亲伦,忤逆不孝。”
邹氏身为人母再如何有错,她身为亲生女儿,也不该擅自动私刑,如此忤逆不孝之人,不愧与邹氏这等刁妇是亲生母女。
在她看来,无论生母有何过错,身为女儿的都应以孝道为先,更何况是擅自采取私刑,致使邹氏残废。
卿云将一切都置之一笑:“我何时折断过我亲生母亲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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