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嫤回到辅国公府,自栓马处出来时,聆风指着边上的马车道:“姑娘,这好像是和宁侯府的马车。
是不是杨蒋氏来了?”
赵嫤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这马也不是辅国公府的。”聆风指着最外围了一匹马。
“你连马都认得?”赵嫤瞧了一眼,就是一匹枣红马,除了高大健壮之外,看着没什么特别的。
聆风不好意思的笑道:“姑娘是不知奴婢,平日对衣裙首饰、胭脂水粉都没有多大的兴致,偏对车马弓箭记得牢。
像这样的骏马,我看一眼就记住了。”
“这也是你的长处。”赵嫤笑了笑。
一路回了昭阳院,就瞧见杨光璧正坐在东厢房门口,看着她的正屋出神。
她心中一阵厌恶,面上却挂着娇软的笑,嗓音甜腻地唤了一声:“表哥。”
“弟妹回来了。”杨光璧回过神来,不由站起身看向她,眼神瞬间亮了。
赵嫤上下扫了她一眼,仪态万方的朝他一笑。
杨光璧几乎移不开眼。
“姑父,姑母。”赵嫤进屋子行礼:“公爹,婆母。”
杨光璧跟了进去。
杨度夫妇与蒋士柯夫妇都在屋子里,原本正说着话,见她进来,不约而同的都住了口。
“婆母,这是我给怀赋买的鸽子,用来炖汤。
这个是银耳,和燕窝一起炖……”赵嫤将婢女手中的菜式一样一样给蒋王氏瞧:“婆母瞧着,可有什么是大夫嘱咐不能给怀赋用的,我挑出来?”
“这些都可,你买的不错,先送到厨房去吧。”蒋王氏抬手吩咐。
“是。”赵嫤又行一礼:“姑父姑母坐,我先失陪了。”
她往外走,杨光璧克制不住自己,往前跟了两步:“弟妹……”
赵嫤侧眸,杏眸含情,朝着杨光璧一笑,快步去了。
杨光璧只觉得她眼神似乎带着勾子一般,勾得他心里痒痒的,眼睛一下直了。
杨蒋氏悄悄拉了拉杨度的袖子,示意他看杨光璧的神情。
杨度看了一眼。
杨光璧有所察觉,收了垂涎之色,转身欲重新坐下。
杨度皱起眉头,唤他:“明玉。”
“父亲。”
杨光璧忙停住动作,看向他。
“你先到外头去随意转转,我有事与你舅舅舅母商议。”杨度两手背在身后,沉吟着开口。
“是。”杨光璧对这个父亲,还是有几分害怕的,乖乖应了,抬步走了出去。
床上,蒋怀赋发出了短促的声音。
蒋王氏忙上前去,将床头的东西一样一样拿着给蒋怀赋看,问他要哪样。
蒋怀赋不能说话,只能用眨眼表示。
问了两样就知道了,蒋怀赋是口渴了,想要喝水。
杨蒋氏忙上前帮忙。
蒋王氏教她托住蒋怀赋的头颈,半侧着身子,才端过水来喂,口中道:“大夫说,因为占文不能动,喂水尤其要注意,倘若平躺着喂呛到了,便容易窒息,有性命之忧。”
“那平日喂水,要仔细着些。”杨蒋氏接过话头。
两家四人坐下说了一阵子话之后,虽不说是和好如初,但也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了。
现在,大家至少是齐心协力的。
待蒋怀赋喝完睡,杨度才开口道:“你们两个也别在床沿边坐着了,过来,我有事要同你们商议。”
蒋王氏和杨蒋氏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明就里,但还是依着杨度的意思,四人围着屋子里的八仙桌坐了下来。
“昨日我一夜未眠。”杨度缓声开口:“想着我们两家这些日子的事。
思来想去的,我总觉得这当中少不了一个身影。”
他的目光落在蒋士柯的脸上。
蒋士柯接过口道:“你是说赵嫤?”
“不错。”杨度手指叩着桌面:“赵嫤,必须除掉。”
就冲他儿子被迷的五迷三道的模样,赵嫤也留不得。
更何况这一阵子的事,隐隐约约间似乎都与赵嫤有关?
“但是,之前那些事情,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是赵嫤做的。”蒋王氏开口道:“要处置她,咱们现在没有光明正大的借口。”
“没有?”杨度看向杨蒋氏:“夫人怎么看?”
杨蒋氏冷哼了一声:“没有,也能让她有,只要咱们想。”
杨度顿时笑了:“不错,我也是一样的想法。
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他看向蒋士柯夫妇。
“好是好。”蒋王氏道:“但,会不会影响她那些嫁妆和铺子?
侯爷也知道,咱们家那里还有个窟窿……”
“她死了,东西自然是你们家的。”杨蒋氏道:“最多就是小妹要分一杯羹,但她也分不了多少,多数还是归你们的。
我和侯爷也知道,你们家如今不容易,再加上明玉也对不起占文,我们的那一份,就不要了,算是补偿给你们。
只盼着你们能摒弃前嫌,以后咱们两家,还是最亲近的人。”
她说的小妹,自然是蒋晴柔。
“大姐……”蒋王氏感动不已,握住了她的手:“前几日我是太着急了……对不住……”
“你那也是为孩子着急,都是做母亲的,我能不明白吗?”杨蒋氏一脸体谅:“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咱们先商议一下,赵嫤那事,该如何做。”
“这个容易。”杨度早已想好了,当即便道:“腊月二十九,宫里要办除夕宴,到时候……”
他一手掩在唇边,小声开口。
蒋士柯三人则凑过去听,几人时不时点头,显然对这个计策满意至极。
*
赵嫤自厨房回来,前头有人送了信来,她展开一瞧,是和离书。
仔细看她所认识的那些字的字迹,与蒋怀赋所书果然一模一样。
周彧笔下确实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她将信封交给聆风,让她毁掉,和离书则藏进了袖子中,一路往回走,一路盘算着如何能将蒋王氏支开,让蒋怀赋在这和离书扇上摁下手印。
杨度一家三口用了午饭才离去。
送过客之后,赵嫤欲回屋子去,蒋王氏开口叫住了她:“赵嫤。”
“婆母,有事?”赵嫤回身看她。
“你随我来。”蒋王氏转身进了东厢房。
赵嫤跟了进去。
蒋王氏在床沿处坐下,赵嫤站在了床前的踏板上,望着她。
蒋王氏看着床上睡着的蒋怀赋道:“后日二十九,是除夕夜。
宫里有除夕宴,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赵嫤点头。
“你没有去过吧?”蒋王氏问。
赵嫤笑了一下:“婆母说笑了。”
早十多年,她连命几乎都保不住,蒋晴柔如何会让她进宫去?
蒋王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干笑了一声,继续道:“占文这样,我也不能离家。
你是占文正儿八经抬进门的妻子,是咱们辅国公府的大少夫人。
这一次进宫赴宴,不如就由你代我去吧,你意下如何?”
赵嫤杏眸微微转了转,开口道:“婆母也说了,我是怀赋的妻子。
照顾怀赋,本是我应尽之事。
我怎能让婆母在家,自己去宫里赴宴呢?
这岂不是大不孝?”
她不知蒋王氏打什么主意,但她知道,蒋王氏无事不会对她如此客气。
去赴宴,不过是吩咐一句的事罢了,为何将她留下来,特意如此长篇大论一番?
这便说明蒋王氏心虚此事,生怕她不去。
还有,蒋王氏这会儿说话,一直看着蒋怀赋,都不曾看她一眼。
这些,已经足够让她心生警惕了。
“话是这样说。”蒋王氏看着蒋怀赋,叹了口气:“但占文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开?”
“婆母是信不过我照顾怀赋?”赵嫤微挑黛眉,杏眸中满是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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