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和老侯爷也笑得合不拢嘴,问了一声,叫了喜婆进来。
喜婆一开,便有许多宾客凑过去,
“哎哟,这个箱子大,看看是装了什么好东西!”
喜婆笑眯眯的,讨了个彩头:“若是开到好东西,老爷、夫人可能赏小的一个荷包,沾沾喜气?”
赵夫人满口道:“都赏,都赏!”
她看着那硕大的木箱,心里的欢喜真是无法压抑啊。
喜婆应了一声,抬手便开了箱!
霎时间,整个喜堂都冷静了。
整个木箱里面,就放了一个枕头。
不是金的,不是玉的,甚至不是陶瓷的。
就是个布枕头。
喜婆都僵住了。
就算放被褥,人家也是放一整套新做的绸被。哪里有就放个枕头的?!
喜婆尴尬极了,赶紧道:“想来这是新娘子随身的枕头,习惯睡的!一抬有两个箱子,还有另一个呢。”
她开了另一个箱子,一揭!
满堂又沉默了。
赵夫人看过去,也差点晕了。
枕头,还是枕头!
甚至这个,看着还旧一点!
宾客沉默半晌,哗然散开。
“哈哈,吃菜,吃菜。”
面上看着没人在意,可是个人都知道,这事不知道要被他们蛐蛐多久。
即便是道心不动的老侯爷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
他转头看了看最沉的那一抬箱子,还想让喜婆开那抬。
可是新娘的花轿已经到了门口,他们只得憋下这口气,去迎新人进门。
新娘一出轿,观礼的宾客又愣了。
喜娘扶着她走进来,而李延德也被人带到了喜堂上。
两人一并肩走。
人群里,来吃酒看热闹的王少,顿时间喷出了满嘴的花生。
这新娘比李延德高半个头!!
王少忙不迭地卷起袖子收拾桌上的狼藉,实在憋不住。
他是薛成琰的好友,也在国子监读书,成绩十分出众。还爱私底下写些风月话本,假借笔名,在市井十分畅销。
曾经编排过顾西望无数风流韵事,气得顾西望追着他打,但他毅然不屈,气节坚硬,为广大民众输出精彩的豪门秘辛,著下贵公子情迷俏尼姑,风月庵揽镜照相思等精彩作品。
李延德好歹也算是在国子监读过书,虽然不熟,但出自他原配当堂状告和离,二娶又娶了名门之女的份上,王少决意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素材可以采取。
说实话,就李延德那个有骨气的原配,王少就觉得很有写头,她身上一定有许多故事。
只是不好上人家那儿去打听,只好来李延德这里。
王少蹭了顿酒喝,转眼就看见李延德手拿彩球红绸,被新娘子拽着进来,嘴里的干果都喷了出去。
新娘子似乎还有些性急,好像是嫌李延德走得不快,大步进了喜堂,还把手里的红绸一拽。
李延德正在如坠云雾一般,云里雾里地看着这个高大的新娘,猛地一个趔趄,正好绊在门槛上。
顿时面色大变,惊恐无比!!
他堂堂一个新郎,竟然进门就摔了一跤!!
堂上寂静了片刻。
由王少带头,响起许多人喷饭的笑声。
李延德难堪极了,狼狈地提着袍子爬起来,整了整帽子,颧骨都青了一块。
他也没想到能这么丢人,一言难尽地看了林小姐一眼,一个女孩子,怎么力气能这么大?
老侯爷和赵氏也是一脸喜色僵在了脸上。
半晌,喜婆才笑道:“哈哈,哈哈,真是心急啊!这刚进喜堂,就叩拜上了!可见新郎新娘日后伉俪情深!”
老侯爷和赵氏脸色这才和缓了点儿。
赞礼者见场面僵住了,立刻开始唱道:“奏乐,拜堂!”
京都人成婚拜堂时,有个习俗,是抢前头跪。
也就是讨个意象,谁若是先跪到垫子上,那以后就管家,可以压住后面跪的那个。
寻常成亲,自然是新娘让着新郎,不着痕迹地稍稍后跪些许,给新郎官面子。
李延德上一回也是这样过来了,正重整袍服,准备跪下。
在他旁边的林小姐忽然眼疾手快,一脚把他的垫子踢了出去!
李延德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毫无防备,痛得他龇牙咧嘴,怒目圆瞪!
而林小姐习以为常,泰然自若地牵着裙子跪在垫子上,开始三跪九叩。
李延德真是全身都青了,颧骨青了、膝盖青了,脸色也青了。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林小姐,但礼节在此,他只能被林小姐的红绸拽着不停磕头,七荤八素、上蹿下跳地磕完了拜堂礼。
赞礼者的声音都越来越弱了:“……礼、礼成!”
“送入洞房!”
李延德只觉得终于结束了,他满心荒唐,这林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但宾客盈门,他只能憋出笑来:“……送新娘子进去吧。”
喜婆扶着他们走向洞房去揭盖头,李延德边走膝盖还疼,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果然有许多平时看不顺眼的人幸灾乐祸。
……好,等过了洞房夜,看他怎么收拾那些敢嘲笑他的!
李延德扶着林小姐在床上坐下来,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林小姐行事粗鲁,但毕竟是娇养大的小姐,脾气娇惯些可以理解。
林公子样貌俊秀,林首辅也儒雅,李延德还是很期待林小姐的。
这个洞房夜,他要好好圆三年前的遗憾,定不会再……
李延德期待地问喜婆:“可以挑盖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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