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琰声音越说越轻:“琢玉是我祖父生前给我取的。他说虽然薛成琰的名字取自礼器,但‘君子不器’,人不应当被困于一种环境里,也不该仅仅作为一个器具一样,离开了唯一的场景便没有价值,即便不做礼器,也可重新雕琢自己,要去发挥更大的作用。”
丢了这个名字,他定然是难过的,
姜琮月倒是对这话很有感悟,认真说:“祖父知道你仍然铭记他的教诲,定然也欣于看见你如今的模样,不必拘泥于字号的形式。再说,谁又规定人只能有一个名和一个字了?圣哲是你,薛成琰是你,琢玉也是你。哪怕你叫什么别的,二狗,狗蛋,你也是你。”
“人的风骨品格,才是他最好的名讳。”
说完姜琮月就顿了一下,有点后悔,她太认真,与人说着说着就像是教条的口气。她撤回目光,看着自己裙摆上的手,素白的手指不太自然地轻轻拂开了一个褶皱。
正想着,以后过日子要松弛一些,旁人夫妻间似乎很少有这样正经谈论的。
可薛成琰愣了一下,然后眼睛如火把一般亮起来。
“你说得太有道理了。”薛成琰的眼睛越烧越亮,热得姜琮月甚至觉得自己太凉,“天啊!我总是记得祖父说‘君子不器’,可你却才真正将这句话践行到了眼前。我根本不必局限于这个名字里,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姜琮月为他的反应愣了一下,随后微微抿起了唇角。
“那你呢?琮月,你想叫什么名字?”薛成琰仍然对她兴致无比高昂,“你的名字这么好听,是怎么取的?”
“好听吗?”姜琮月问他,“琮也是玉器,月就是月亮,似乎没什么寓意,是我爹在算命先生给的字里随便选的。”
她说得诚恳,倒叫薛成琰一时语塞。他心头飞速地划过一丝钝痛。
“琮月,是如玉一般皎洁的月亮。”他向前趴过来,认真说,“西北天地高,我在出征的路上,时常看到皎洁清白的月亮,让人想起你。”
姜琮月心头跳了一下,觉得这个话题自己接不住。
“好,那我就叫琮月。”她耐心地问:“你还是叫成琰?或是叫琢玉?”
薛成琰认真看着她的脸突然就从耳尖开始红了。
可眼神却更加认真、灼烫,十分镇定地,耍无赖一般说:
“更喜欢叫我阿大。”
“好。”
姜琮月道,“对了,刚才拿你的名义去请安敏郡主进来,就是怕她不来。”
“你若是不喜欢我这么狐假虎威,就跟我说。”
“我很喜欢。”
姜琮月静了静,表情仍然十分淡然。
她半晌岔开话题,问:“安敏郡主,和你很熟悉吗?”
“一派胡言。”薛成琰十分正经,盯着她认真回答,“若是跟我熟识,便不会不知道从来很少有人叫我的表字,顾西望都不这么叫我,他只叫我成琰哥。”
姜琮月垂眸颔首,那以后对安王府就不必太过礼貌。
薛成琰立马看出她在担心什么,立刻道:“你不必担心!安王不爱纷争,绝不可能为安敏郡主这些愚蠢的算计撑腰,即便他撑腰,薛府也不会任由他们算计到头上。”
他语气淡淡,却藏着一闪而过的杀机。
“不过是没落王府罢了,还当自己是二十年前,也不知道是小看我,还是小看薛家。”
姜琮月心道,大约更可能是认为她在薛家的地位不高。
她叹了口气,这是难免的,也得她自己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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