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卫矛,你是读过书,你说,你是为何读书?”
谢玉惜不答,反先问卫矛。
卫矛低着头思索,道:“若是说实话,小人为的是养家糊口才读书。如果说……圣贤书里告诉我,读书人读书,求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是所有儒家学子,最终所求。
谢玉惜点头:“正是。阿鹤只是不能治国平天下,难道还不能读书修身齐家吗?”
人人都知道,读书不光为了仕途,亦可以为了自己。
偏偏读书人,却都忘了这一点,读书读的越多,越是忘得厉害。
卫矛羞赧道:“小的受教。”
夫人不提, 他几乎忘了,读书哪就只是为了糊口?他也捧着圣人的书,读的如痴如醉,为的难道也是功名利禄?不,为的只是爱读书罢了。
“婶子。”
梁鹤坐着轮椅进来,卫矛帮着小厮抬轮椅过门槛。
谢玉惜起身,待梁鹤轮椅落地,才笑问:“阿鹤你都听到了?”
梁鹤点点头,目光如炬:“婶子您说的对,修身,齐家,也不都是容易的事,若想替家里打理好庶务生意,我这三脚猫的本事,终是不够看的。”
这就是自谦了。
人生来便智力不同,梁鹤即便耽误了几年时光,也比一般人从书中领悟的多。
但他有上进学习的心,谢玉惜当然不会说风凉话。
“阿鹤你有此心,我必定替你寻来好老师。”
谢玉惜还道:“不止你,还要替珠儿也寻一位画师。我想看着珠儿有朝一日,画出整个桐源最漂亮、众口交赞画。”
梁珠喜欢绘画。
一来,天赋不可辜负。
二来,既然下功夫画了,何不做得更好?从这件事里磨练出常人没有的韧性与信心。
待梁珠大了,谢玉惜有了自己的孩儿,照顾不到梁珠的时候,她自有立足的本事。
梁鹤心口发热,阴沉笑容一扫而空,眼神不知多明朗,吩咐卫矛:“听到了?”
卫矛高声应道:“听到了。我这就去替少爷小姐打听名师。”
“婶子可会下棋?”
梁鹤和梁珠不一样,他干坐在这里,总有些不自在。
却想同谢玉惜说上些不打紧的话,一边下棋一边说,最惬意不过。
谢玉惜笑道:“佩兰,去把棋盘拿出来。”
之前都收进了库房,说实话,旁的也就罢了,有时棋瘾犯了,还真有些想念下棋的乐趣。
“是。”
佩兰到库房取了棋盘,摆好。
谢玉惜和梁鹤对坐着博弈。
“快过年了,婶子有什么打算没有?”
梁鹤执白子,问道。
谢玉惜手握黑子,先一步落子,道:“家里已经清净了,只有些讨厌的小毛贼,趁着年前清扫宅院,一并收拾了。”
之前二房在伯府里留下的眼线,有彻底被他们收买的,有墙头草,都该处置一下了。
梁鹤自告奋勇:“婶子,这种小事不如交给我?”
“好啊。”能省点事,谢玉惜求之不得。
谢玉惜给梁鹤提个醒:“你没出门的几年,俪二婶子和太夫人可是往伯府里安插了不少讨厌的老鼠。”
有时候老鼠还会咬人。
实在是讨人厌。
梁鹤眼眸暗了暗,沉声道:“知道了。”
“阿鹤呢,翻过年,可有什么打算?”
梁鹤悠然道:“婶子不是要为我请先生么?”
谢玉惜笑了笑:“以你之才智,用不着天天困在书里吧?”
自是不用,但除了重新读书修身齐家之外,梁鹤没有别的打算。
毕竟,他不能入仕,能把家中照顾好,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事了。
“婶子在外行走不便,外院的事不能没有人管,大哥既然从军了,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吧。”
今年去了庄子上巡视,还没有去土矿。
等到年底矿上的进贡和账本一起送来了,梁鹤摸底之后,还有别的打算。
还不是细说的时候。
梁鹤便道:“矿上从来只往瓷窑里卖土矿,这买卖并不够划算。从前听前院管事提过,桐源原先有个瓷厂经营不善,想转手出去,找到伯府头上,家中未应。”
“阿鹤想自己经营瓷厂?”
丝绸业、盐业、茶叶业、铁业、瓷业,是最大乾朝最赚钱的产业。
但盐、茶、铁都是官营,丝绸、瓷器允许民营,是唯二的选择。
西宁伯府有现成的矿,倒是可以一试。
谢玉惜内心是支持的,即便是亏损了,只要梁鹤能走出去,对梁仲骁来说,这就是收益。
对她来说,也是一样的。
“那就放手去做吧。”
谢玉惜淡笑道。
下了三局棋,两人一直未语,之后谢玉惜觉得有点累了,就继续问:“阿鹤可还有别的打算?”
梁鹤抬眸。
又要读书,又要管旧生意,还要经营新瓷厂。
婶子还打算让他干什么?
别说他废了两条腿,就是正常人再多出一副四肢,那也忙不过来吧。
他扯了扯嘴角,道:“没打算。”
“阿鹤,你今年十二岁,可以开始说亲了。”
谢玉惜落子,玉石棋子,声音清脆,连同她说话的声音也脆脆的。
幸好梁鹤没有喝茶,否则必然呛到。
他红了脸,道:“……婶子,您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就他这样,哪家的姑娘会看得上他?
梁鹤低着头,道:“我有珠儿与我作伴。”
说来他们这对龙凤胎兄妹也是可怜,竟都是个孤星的命,恰好又能作伴了。
“别想了,珠儿不与你作这种伴。”
谢玉惜微笑。
梁鹤眉头一拧:“婶子,您打算把珠儿嫁出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伦纲常。
他不是不想妹妹出嫁,可……他不想妹妹嫁出去受委屈。
大不了他替家里赚着花不完的银子,养妹妹一辈子。
谢玉惜若有所思,道:“看珠儿自己。她若想嫁人,你还拦着?”
梁鹤无言,女儿家往后春心萌动,他拦得住?
不对,婶子怎的突然提这个。
梁鹤问道:“珠儿有意中人了?”他皱着眉头。
“胡说什么。”
这话可不是浑说的。
是谢玉惜发现,梁珠的脸上的胎痕完全不影响她讨人喜欢。倘若有一天,梁珠自己也明白,她也有人爱,值得被爱,遇到门当户对的好郎君,她自己也愿意出嫁。
伯府还能拦着姑娘不嫁?
终身不嫁,是伯府给梁珠撑腰的底气,却不是一个姑娘家的必然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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