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沐瑶从婢女口中得知,慕容雪是因染了风寒,未能参加宫宴。
她悬起的心,放下大半。
对江怀胤面上的红疹虽还持有怀疑,但以她对慕容姒的了解,根本不相信慕容姒会把主意打到江怀胤的身上。
暗暗松了口气,也想借此机会报当日偷取珊瑚血之仇。
另有,在大皇子和皇后面前一展身手的打算。
父亲曾多次强调皇帝尚无立储的想法,最终花落谁家,还是个未知数。
黎沐瑶心思通亮,除却及冠的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才十六岁。
即便定下正妃的人选,成亲还要等上猴年马月,她等不起了。
以她相府嫡女的身份,若是能同大皇子联手,皇帝没有心思也会动起心思。
在这之前,最大的障碍便是慕容姒。
从进入大殿的一刻起,黎沐瑶就察觉到大皇子赤裸的目光总是瞥向慕容姒!
敛去眸底的敌意,她款步来到大殿中央,对慕容姒微微福身,“王妃,请赐教。”
慕容姒回以一笑,赐教不敢当,只求别让她“死”得太惨就行。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慕容姒不再扭捏,直接起身走向琴台。
两名姝丽女子相邻而坐,一个冰清玉洁,像乱世中的幽兰,让人觉得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一个媚而不妖,身披暗红色朝服,如娇艳欲滴的曼陀沙华,美的张扬肆意带着细微的侵略性,却又让人触之不及。
都深深的吸引着众人的眼球。
大皇子尤为感到惊艳。
总觉得有些日子没见,慕容姒的面相愈发的娇媚了。
身旁的白色身影虽也有清新淡雅之姿,未免显得有些寡淡。
根本不符合他的口味。
大皇子内心更加坚定了,慕容姒,一定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黎沐瑶坐于琴台,台下所有人的表情都能尽收眼底。
大皇子所有的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她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忍着不甘的心思,一举一动里都透着大家闺秀的端庄,朝慕容姒笑笑,“不知王妃可会《卧虎藏龙》?”
慕容姒指尖轻轻触碰琴弦,临时抱佛脚的想要找回点对琴的熟悉感。
听到黎沐瑶的问话,慕容姒想了想,点头。
《卧虎藏龙》的难度可比《凤求凰》高了不止一个段位。
黎沐瑶选这首曲子,是想证明她是人中龙凤?还是想在技艺上碾压自己,让自己出丑?
慕容姒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耳中已经传出了缓慢悠长的琴声。
黎沐瑶,开始了。
慕容姒硬着头皮跟上。
主旋律的把控权,从最开始就在黎沐瑶的身上。
慕容姒只有跟着配合的份。
曲子前面的部分,以她半吊子的水平,还算勉强的能够应和。
当曲子进入第二小节的时候,果不其然,黎沐瑶的指尖开始在琴弦上飞速乱舞,慕容姒眼角的余光只能瞥见她手指的残影。
慕容姒:“……”
已经跟不上了!
试探性的挑弦拨弦,慕容姒发现自己弹奏出的音符,于黎沐瑶的琴声来说就是画蛇添足!
台下的众人也倒吸了口凉气。
感叹黎沐瑶琴艺精湛,也为慕容姒捏了把汗。
太丢人了!
慕容姒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讥嘲,她低头看着琴弦,缓缓勾起唇角。
第三小节慷慨激昂的音律终于来了,慕容姒正襟危坐,蓦然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1)
“当!”
近在咫尺的咏音,令黎沐瑶大惊失色。
拨弄琴弦的指尖猛地顿住,发出一声闷响。
她不可置信的侧头去看慕容姒,只见慕容姒平静如斯,明艳的五官透着一股浓郁的讥讽。
慕容姒站起身,正面应对所有人探究的目光,继续唱吟:
“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2)
她琴艺不如黎沐瑶,肚子里的墨水可未必输得黎沐瑶。
今夜宫宴闺女们的才艺比拼堪称神仙打架。
她也从未有过锋芒毕露的想法。
可树欲静,风却不止。
既然把她捧上这处高位,她又岂能任人鱼肉?
一首《从军行》,对应黎沐瑶的《卧虎藏龙》,堪称绝配。
众人惊愕的望向琴台。
黎沐瑶的琴声余音绕梁,堪比大师级别。
更惊艳四座的是,慕容姒的哑疾居然痊愈了?!
一个哑巴突然开口说话,无论她说的是什么,都会成为众人的焦点。
大皇子愣愣看着傲立在琴台之上的慕容姒,鬼使神差的唤了句,“慕容妹妹,你——”
太后也在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出声打断大皇子的话,起身走向慕容姒,激动的抓紧她的双手,眼眶微红。
“姒儿,你能开口了?”
她上下打量着慕容姒,好似初见慕容姒一样。
慕容姒淡淡开口,空灵的声音似天庭遗落的玉铃铛,清脆绕耳。
“太后息怒,姒儿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刚治好不久,还没寻得机会向太后禀明——”
“无妨无妨。”太后轻抚她的手背,疼爱的道:“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哀家高兴还来不及!”
就在一旁的黎沐瑶冷眼观看着两人的温情场面,垂下了头。
慕容姒只畅吟了一句诗词,顷刻间便引走了所有落在她身上的光芒。
她奋力演奏,竟成为了跳梁小丑!
黎沐瑶长睫微颤,淡淡的睨了一眼斜大皇子。
大皇子的表现还真没让她“失望”。
出神的眸光里,几乎全是慕容姒的影子。
连一丝余光,都没给她留!
和德郡主当然也是在场之中最为惊诧的一个。
“你怎么能开口了?不可能,这不可能——”和德郡主怔在原地,木讷的开口,“你是哑巴,你不应该开口说话!还是说,你早就能开口,却一直装成哑巴?你这是欺君之罪!”
和德郡主越说越疯狂,言辞犀利的怼着慕容姒,恨不得就地正法除掉慕容姒!
“放肆!”太后忍无可忍,气势凛冽的挡在慕容姒身前,“哀家为治姒儿的哑疾,召了多少医者进宫,是天下人尽知的事实。你是在说,哀家说话,哀家欺君了?”
和德郡主本能的反驳,“可她——”
“和德郡主。”许久未曾发言的江怀胤突然抬眸看向和德郡主,和德郡主被他蕴含着如天堑般疏离感的声音给震得如坠冰窟。
江怀胤捻了捻手指,淡漠的望着她,“说到欺君之罪,本王忽然想起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来。”
“听闻城东有家胭脂铺,铺中的玉露膏甚是出名,不知和德郡主,或者沈国公,可对这家铺子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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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非原创,取自王昌龄《从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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