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胤捏着那缕发丝,捻了捻,还有水珠挂在发丝上。
晶莹剔透,像极了眼泪,一捻就碎。
他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语气说不出的薄凉。
“原来王妃急着回京并非因为太后,而是想会见故人啊?”
慕容姒思绪乱糟糟的。
他是魔鬼吧?只凭借一缕断发就能分析出来人是谁?
还歪打正着的说中她真正的心事?
头皮发麻的怔在原地,慕容姒双拳攥得死死的,顶着他目光里的蚀骨寒意,生生忍住要逃走的冲动。
“当时情况危急,那人想杀我,还好王爷来得及时,我才得以幸免于难——”
“啧。”江怀胤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毫无温度的笑着道:“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妃需要耽搁多久?”
他轻佻的打量慕容姒全身衣着,“久到比王妃更衣用时更长?”
“可能他察觉到王爷来了,畏惧王爷的威严,才放我一马!更何况他黑衣蒙面,我根本没看清他的面容,说是熟人,未免过于牵强。”
慕容姒别过目光,心里闷闷的窝着火,同时还有些心虚。
她确定那人就是楚承杀,但也确定没看到他的脸,如此说,并不算说谎!
“看着本王的眼睛说。”江怀胤语气还是那样阴柔平和。
简短的话像是彻底唤醒慕容姒内心的恐惧,她微微侧头扬起下巴,脸是对着江怀胤,眼睛却不敢看他。
月影婆娑,柔和的月光下,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探出狐裘,伸向了她的下巴。
狠狠一捏,迫使她抬头。
缓缓倾身,两人的脸,间隔不过一掌的距离,“ 为何不敢看本王?心虚了?莫不是王妃勾结刺客想刺杀本王? ”
慕容姒蜷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不得不去看他的双眼。
他的眼睛黑如墨渊,渊底的寒气仿佛能轻易的将人溺死。
慕容姒脸色僵硬又倔强,骨子里的怯意却藏不住。
视线里的人脸越来越近,下巴上的灼痛也越来越重。
她深吸了口气,抬手抵在他的胸膛,制止他继续靠近,“我对天起誓,我没有说谎。王爷要杀要剐, 悉听尊便。大可不必费尽心思来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
江怀胤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旋即挂上浅浅的微笑,“按照王妃的说法,你二人是偶遇了 ? ”
慕容姒心里默默翻了个大白眼,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解释:
“我说我根本没看清刺客的脸! ”
直直白白的话,很难理解吗?为何他总是听不明白?
江怀胤微眯着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的恐惧不言而喻,但不屈的神色又不似在作假。
倏地松开手,目光离开她双眼的时候,瞟了眼她沾惹桃色红晕的脸颊。
“梅子酒虽是宫廷玉液,比之竹叶清还要差上一筹。”
慕容姒:“?”
“过来。”江怀胤转身,语气不容置喙。
慕容姒:“!”
话题的跳跃性太强,她需要缓缓。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下巴,慕容姒犹豫一瞬,跟了上去。
她刚刚泡过温水澡,后又被“刺客”吓得魂不附体,紧接着是江怀胤的眼神杀。
感觉身子有点虚脱,双腿使不上力,咬着后槽牙才迈开腿,还不忘狠狠剜了江怀胤一眼。
他身披雪色狐裘,步履雍容,浑身好像在发光。
神似画中走出的谪仙。
论颜值气质,哪怕是背影,他确实长在慕容姒的审美上。
就是那副阴晴不定的性子让人想敬而远之。
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慕容姒撇撇嘴,低头走着。
听到江怀胤在前方冲官兵说道:“都散了吧,以他的武功,你们至今都没找到人的话,恐怕人早已出了骊山。”
“是。”官兵们面色难堪的齐声应道。
说者无心,听者却两眼放光。
楚承杀的武功竟能被江怀胤夸赞?
慕容姒眉眼弯了弯,打定回京后会会楚承杀的主意。
绕出竹林,慕容姒跟随江怀胤来到一处华丽的宫殿。
偌大的宫殿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显得分外冷清。
连侍候的下人,也不见踪影。
江怀胤走入大殿,坐上最高的位置,冷冰冰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夜岚。”
夜岚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拱手道:“王爷。”
“吩咐下去,摆膳,再取几壶陈年竹叶清来。”
夜岚领命,转身便走了出去。
还没走几步,他脚步忽然顿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向高台,再次确认道:“王爷是说,竹叶清?”
江怀胤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夜岚立刻垂头,“属下这便去。”
他转身时,目光在慕容姒身上停留了瞬息。
慕容姒一脸懵逼,回过神来的时候,夜岚早已不见踪影。
“王爷还没用膳?”
江怀胤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示意慕容姒坐到他身边。
慕容姒为难的站在原地,“我已经吃过了。”
看上去他是想喝一杯,慕容姒对自己的酒品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坚决不想在江怀胤面前喝酒。
怕闻到酒香忍不住,决定眼不见为净,不靠近酒桌分毫。
江怀胤抬眼朝慕容姒瞪过去,“过来!”
“王爷恕罪,今儿我的体能消耗有些过度,真的有些累,就不耽搁王爷用膳了——”
“本王与你虽是联姻,但你毕竟占着王妃的名头,在人前,就该维护王妃应有的本分。”
江怀胤慢悠悠的说着,期间备膳的下人已经端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珍馐,脚步匆匆的与慕容姒擦肩而过。
尤其是最前面一人手中托盘里的美酒,散着淡淡的竹香,余韵无穷,紧紧的抓着慕容姒的心神。
恍惚间,那声薄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打破了空气中的优雅细腻,味道骤然变得冷凝无比。
“本王不希望听到任何有关于王妃的闲言蜚语。”
膳食已经摆好,江怀胤故意拿起酒壶,高高抬起。
馨飘的甘露落进玉杯,发出淅淅沥沥的动听声音。
慕容姒目之所及全是如雨滴留下的酒流,口中的话没经过大脑就问了出去。
“什么闲言蜚语?”
江怀胤把酒倒满,轻轻放下酒壶,尾音上挑,“大皇子江夙卿是一个,本王不希望楚承杀是第二个。”
话罢,他忽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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