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青辞便得到了容贵妃派人送来的消息。
这次同样是宝珠亲自来的，她连忙将宫中的情况告知顾青辞，“王妃，侍卫在钟粹宫以及齐家搜到了许多禁药，而且还搜到了辽人的书信！”
顾青辞眉头微挑，讽笑了一声，辽一直在北晋的西北接壤处，的确是个好战民族，她倒是没想到，穆君佑为把自己摘清楚居然连敌国细作这样的故事都编织好了。
“看来齐家这会儿是被定罪了？”
宝珠点点头，“这齐家可是通敌叛国的罪，株连九族。”
“告诉娘娘，我知道了，”顾青辞动作轻缓地揉捏着已经在灶台上烘干的一把药材细末，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宝珠走后，坐在小板凳上帮忙的良姜有些感慨，“株连九族啊……其实齐家只是个小官，本可以躲过这场劫难的。”
顾青辞将药材细末洒在良姜手里的筛子中，开口道：“齐家在这场政治斗争中选择了太子，也下了足够重的赌注，这只是一场最普通不过的赌局罢了，齐家输了，就要付出代价。”
良姜若有所思地看着顾青辞，总觉得在自家小姐这股超乎年龄的淡然中，自己也平静了很多。
午后，顾青辞让人将烘干筛选过的药材送去了太医院，这是她早前答应给宁亦痕的。
没想到宁亦痕跟着送药的婆子一道回了景王府。
宁亦痕一见到顾青辞就拱手道：“下官怕是又要麻烦王妃了。”
顾青辞眉头微拧，看着宁亦痕的神色就知道是有事，于是她屏退了旁人，问道：“怎么回事？”
宁亦痕脸色有些凝重，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皇上的情况怕是不太好……”
这属于太医院最高级别的机密了，但目前太医院束手无策，就是最为德高望重的梁太医可愁坏了，宁亦痕想来想去还是得来顾青辞这里一趟。
顾青辞错愕了一瞬，但却没有很惊讶，毕竟她昨晚也能看得出来弘光帝的身体亏损得厉害，她只是错愕于宁亦痕找上门来的事。
宁亦痕继续说道：“皇上已经将同丽妃有关的所有药方都撤了，尽管已经换成了之前的温补方子，表面看皇上的龙体还算稳妥，可……可实则内里的虚空比原先还要厉害。”
顾青辞沉默了好一会儿，“宁太医，按照规矩我不该对这件事插手，但既然你来找我，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想了想，她开口说道：“你我都明白，皇上的病本就只能拖延时间，可在丽妃这番折腾下，之前的功夫算是白费了，你觉得还有比之前那批药更有效的法子么？”
她这番话已经很委婉了，弘光帝的身体已经基本没有办法挽救，现在只能看天意了。
宁亦痕如何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其实下官在来的路上也想到了。”
顾青辞为他倒了杯茶水，“宁太医，你也该早做打算了。”
宁亦痕心事重重地喝了口茶，“是下官糊涂，不该为这种事叨扰王妃。”
顾青辞摇摇头，“这算不得叨扰，我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为宁太医考量一二，说起来宁太医过几日也该动身去白龙寺了吧？文太妃这时候正需要大夫调理，宁太医不妨在白龙寺小住一阵子。”
太医院内，有资格为弘光帝诊治的除了他信任的梁太医以外就是宁亦痕了，可宁亦痕到底凭身世和资历还是差了点，如果在这场斗争中稍有不慎就可能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所以顾青辞提醒了他早做打算，尽可能避开这些事。
听到顾青辞这番话，宁亦痕心里很是感动，他知道顾青辞是真心拿他当朋友才会这么说。
“多谢王妃！”
正当宁亦痕起身告辞时，外头门房的婆子通报道：“王妃，宫里来了人，是贵妃娘娘派来的，说是要请宁太医进宫，还说若是王妃有空不妨也同去一趟。”
顾青辞思量了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了，准备马车。”
宁亦痕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顾青辞，“王妃，这……”
顾青辞淡然自若地说道：“无妨，比起我们，贵妃娘娘的心里自然更如明镜一般。”
两人在宫门口刚下马车就看见了容贵妃派来等候的宝珠。
宝珠同顾青辞和宁亦痕屈膝行了礼，这才带着他们往里头走。
一路上，宝珠又细细地说了这一晚上带来的巨大差别。
“皇上现如今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们娘娘，还说要让娘娘直接搬进养心殿与皇上同住呢！”
顾青辞心里微动，问道：“贵妃娘娘搬去养心殿了？”
宝珠摇摇头，似乎有些不解，“娘娘说还是永和宫住着宽心，皇上便没有让娘娘搬去，奴婢倒是不明白，如今恶人已经得了惩罚，娘娘又是宫里头独一份的恩宠，怎么好像比以前还要谨小慎微了。”
顾青辞没说话，心里却明白得很，容贵妃对弘光帝寒了心，并且她也认清了深宫大院吃人的本质，若容贵妃在这时候搬去了养心殿，只怕后患无穷。
“七殿下如何了？”顾青辞岔开了话题。
宝珠连忙说道：“就因为七殿下的事，皇上和娘娘赔了不是，现在七殿下已经回了永和宫，皇上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果然，顾青辞到永和宫的时候正好遇到一批送东西进去的宫人。
这些宫人或扛着楠木箱子，或抬着珠宝首饰，一个个都笑盈盈的往永和宫里头走。
宝珠笑道：“奴婢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波人了，看来皇上心里还是最疼咱们娘娘。”
内殿的门口，容贵妃正给几个送东西进来的太监宫女分发赏银。
送东西来的宫人无一不是满脸高兴着向容贵妃贺喜，可容贵妃的脸色始终是淡淡的，笑意也不达眼底。
直到看见顾青辞走来，容贵妃的眸子才算是亮起来，“青辞，你来了？”
现在她难以信任别人，只有一个顾青辞是她心里头唯一能完全信任的。
顾青辞点点头，浅笑道：“恭喜娘娘了。”
跟在后头的宁亦痕同样拱手道：“微臣恭贺娘娘。”
容贵妃眼帘微垂，笑得也很勉强，“不必说这些，先进来吧，有些事……本宫着实不知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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