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了全
夏桑没有说话。
边上的寻冬，在秀枝帮她松开绳子又喂了些水之后便醒了过来。
她睁眼看到上首的陆芸芙及陆芸暖，便哭道：“姑娘，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陆芸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安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寻冬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夏桑身上。
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两步，抓住夏桑的手臂质问道：“夏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桑不语。边上的陆芸暖开了口，问道：“寻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来听听。”
寻冬点了点头。
细说那日的经过。
“那日，婢子去浣衣房取姑娘的衣服回来，便见夏桑在廊下绣花。”
“婢子便问她，怎么不见姑娘？她说姑娘在午睡。”
“婢子也没多想，便想着进去将姑娘的衣服放好，可夏桑却拦着婢子不让进屋，婢子当时还疑惑，可随后便听到姑娘房里有声音传来，婢子以为姑娘睡醒了，便往屋里走，谁知才转过身，便被人打晕了过去。”
陆芸暖点了点头，问道：“打晕你的就是夏桑？”
寻冬点了点头：“当时只有婢子跟她两个人在，除了她便没有别人了。”陆芸暖转过头，看着边上的夏桑，问道：“夏桑，你怎么说？”
夏桑依旧不语。
陆芸暖接着道：“大姐，照寻冬的说法，当日你失踪之时，是有人与夏桑里应外合，她给你下药，然后再由别人将人带走，所以，寻冬想要进屋的时候，夏桑才不会不让，因为当时想要带走你的那个人，就在屋里。”
“夏桑，你说我说的对吗？”
夏桑垂着头，不停的绞着手中的帕子。
却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陆芸暖也不为难，想了想又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夏桑，你跟着我大姐十来年，尽心尽力，不可能突然之间便做出这种事。”
“要么，就是你突然性情大变，要么，就是你有不得己的苦衷。”夏桑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却依旧没有开口。
陆芸暖接着道：“性情大变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是有苦衷了，你父母皆不在了，府外只有一个亲弟弟，若说苦衷，怕是只会是因为他了。”
她说完这话，原本还僵持着的夏桑，终于动了动。
陆芸暖看着她。
但她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陆芸暖也不气馁。
只要她还有反应，便是好事。
陆芸暖想了想，问道：“夏桑，是不是你弟弟出什么事了？”
夏桑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边上一直没开口的陆芸芙上前拉过她的手道：“夏桑，你与寻冬陪我十余载，我早己将你二人当作亲人看待，这次的事，不管起因为何，只要你能说出来，我都既往不咎，以后还还是我身边的大丫鬟。”
夏桑将手缩了回去，又往后退了两步，与陆芸芙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陆芸芙摇头，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夏桑却突然一下跪了下去，道：“姑娘，下药的就是婢子，千错万错都是婢子的错，婢子愿意见官，哪怕再没有以后，只是求您别再问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给陆芸芙磕头。
白皙的额头，不一会儿便青紫浸血。
陆芸芙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道：“你我既是主仆一场，你现在做了这样的事，我便留不得你了。”
她说完，转过身去，走到梳妆台前，从桌边的一个首饰盒里，拿了一张纸出来。
“这是你的卖身契，你拿去吧，就当是全了我们主仆之间的情份，以后好自为之吧。”
夏桑没料到陆芸芙居然会将卖身契还给她，一时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边上的寻冬惊呼一声，道：“姑娘，她想害你来着，你居然还把卖身契还给她。”
陆芸芙见她没接，弯腰将那张卖身契放到了她的边上，轻声道：“你走吧。”
夏桑将卖身契拿起来看了一遍，然后站起身，便往外走。
“姑娘！”寻冬喊道。
陆芸芙却是背过身后，什么都没说。
夏桑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卖身契，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姑娘，以后婢子不在您跟前，你得多加保重了。”陆芸芙拢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冷声道：“不用你操心。”
夏桑抿了抿唇，没再说话，抬脚迈出了门槛。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破风声袭来。
紧接着，刚跨出门槛的夏桑‘嘭’的一声便倒了下来。
而在她的胸前插着的是一支乌黑的箭矢。
屋里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了。
屋外的护卫，也被惊动了，忙朝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陆芸芙率先反应过来，跑上前跪坐在地上，将夏桑抱进了怀里：“夏桑……”
夏桑扯出一抹笑，伸手抓着她的衣袖，唤了声：“姑娘，对不起。”
陆芸芙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抬起手，替她擦着嘴角溢出的鲜血，可那血却越擦越多，像是永远擦不完似的。
她急了，便用袖子去抹，可抹了半天也还是抹不干净。
“夏桑，你别急，我这就去找大夫，你不会死的。”
她说着，便要放下夏桑，去找大夫。
可刚动了一下，便被夏桑拉住了，她摇了摇头道：“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他们拿我弟弟威胁我，我若是不那么做，他们便要杀了他，他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了，我不能让他死，所以，姑娘，您能原谅婢子吗？”
陆芸芙从小跟夏桑一起长大，卫夫人过世之后，夏桑更像是她的姐姐，照顾她的起居，关心她的生活。
早就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我没有怪你，真的，我知道的，知道你有苦衷的，所以，从没有怪过你。”
夏桑听到她的话，牵了牵嘴角，笑道：“以后，以后……婢……婢子……”
她努力的想说着什么，然而，话没说完，便没了气息。
陆芸芙紧紧的抱着她，一滴滴清泪划落，却是再也唤不醒身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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