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内,阳光斑驳,投射在青石地板上,沐舒窈站在那里,目光穿过面前一列侍卫的间隙,心中已有了七八分揣测,似乎一切正如她所料,该来的总是要来,是时候面对自己种下的因果了。
“你们说,爹让我去叶青栀的院子?”
她故意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那双眸子睁得滚圆,闪烁着似乎是真的不解。
而实际上,她的心湖早已泛起涟漪,甚至有些许雀跃。
她渴望见到安国侯如何应对这场风波,那份期待之中,还掺杂着几分复杂的玩味。
“是的,大姑娘,老爷确实吩咐了,请大姑娘随我们走一趟。”
领头的侍卫毕恭毕敬地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神中却难掩一丝同情与无奈。
“姑娘。”
身边的青衣女仆,担忧地扯了扯沐舒窈的衣袖,她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满是忧虑。
今日府中的种种蜚短流长,她又怎能不知?
但被如此突然地召见,定然是事态严重。
沐舒窈轻轻拍了拍青衣的手背,以一种温柔却坚定的口吻安慰道:“没事,你和小安在院子里等我就行。”
交代完毕,她转而面向侍卫们,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好了,我们走吧,别让爹等久了。”
言罢,她迈出步伐,每一步都显得决绝而坚定,一路行去,唯有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周围一片沉寂。
抵达叶青栀的寝室前,屋内已传出了安国侯的咒骂与不满,那话语让人感到压抑。
“人呢?怎么还不到?这群饭桶是吃干饭的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干脆饿死算了,省得碍眼!”那怒意隔着紧闭的门扉都能感受到。
领头侍卫一听,连忙趋步向前,几乎是以一种近乎谄媚的姿态,手脚并用敲打着门板:“老爷,大姑娘来了,我这就让她进来,您别生气,别生气,大姑娘这就来了。”
沐舒窈立于其侧,门扉开启的瞬间,一股混合着药草与不知名异味的气息迎面扑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口鼻,抬头望向床上那个身影。
“爹,您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沐舒窈步入屋内,发现府医已不在,只余他们三人,室内空气凝重。
“你还好意思问?是不是你下的毒手?我就是喝了你昨天端的茶才这样,你这是谋杀,懂吗?”安国侯怒火中烧,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挣扎着想要坐起。
叶青栀见状,连忙小心翼翼地搀扶他,还不忘贴心地取来枕头垫在他的背后,一边柔声细语地劝慰着:“老爷,消消气,或许这事真与大姑娘无关,万一大姑娘也是无辜受累的,那不是冤枉了她。”
叶青栀的体贴入微,与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沐舒窈尽收眼底。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于这些挑拨离间与虚情假意,她自有应对之策。
“爹,你和柳姨在聊啥呢,什么陷害,什么毒计的,女儿咋听不懂呢?”沐舒窈眨着那双看似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脸上写满了困惑与无辜。
“你还装!要不是喝了你那茶,我能这样?肯定是你,准是你记恨我,才想出这么阴险的招数来害我。”安国侯的怒斥如潮水般涌来,却不料这一幕正好被推门而入的沐老太太亲眼目睹。
沐老太太身旁,许氏的表情则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交织。
她做梦也没想到,那个从小被她捧在手心、心疼不已的女儿,竟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般无情地伤害。
多年来,许氏因沐舒窈缺乏父爱,对女儿尤为宠溺,但这绝非安国侯能够随意践踏她尊严的理由。
恍如从梦中惊醒,许氏猛地跨步上前,一记响亮的耳光,干净利落地落在安国侯脸上。
那清脆的“啪”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震得人心神皆颤。
短暂的寂静之后,安国侯的咆哮再次撕破了室内的和平:“许氏,你不想过了是吧?居然为了这个丫头片子动手打我!”
安国侯对于昨日的事件本就耿耿于怀,认定这一切皆是沐舒窈在背后捣鬼,企图让他吃尽苦头。
而一旁,沐老太太望见儿子脸上那鲜明的掌印,面色一沉,低声斥责:“许氏,这可不对。即便侯爷有错,他毕竟是你的丈夫,你怎么能动手打自己的夫君呢?”
她的话语里虽有责怪,却也透出对眼前局势的无力感。
许氏作为家中唯一的柔弱女子,内心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娘,舒窈又何罪之有?他凭什么这样诋毁她?难道他忘了,舒窈也是他的骨肉吗?”
这一次,许氏不再逃避,她直视着安国侯与沐老太太,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这些年她承受的所有委屈在此刻化作一股力量,推动她不再选择忍气吞声。
“夫人,老爷并非那个意思,您恐怕有所误解。”叶青栀话音刚落,便感觉一股如寒冰般的目光锐利地向她刺来,令她不禁微微颤抖。
“姨娘,这样的话,我听起来并不悦耳。父亲适才的话语,我们都心知肚明,无需再替他掩饰,反正我也早已不在意了。”
沐舒窈面庞平静如水,但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这样的决绝与坚定,让叶青栀心头惊诧交加。
今日的沐舒窈,仿佛是换了个人,竟敢用这样毫不客气的语气与她对话,难道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仅仅是她的姨娘而已?
“舒窈言之有理,母亲想来也已听见。我就不多费唇舌了,倘若真有人怀疑是舒窈下的毒手,那就查明真相后再来讨论,我们母女不奉陪这场无谓的闹剧。”许氏说完,温柔却坚定地拉起沐舒窈的手,迈向门外。
就在转身的瞬间,沐舒窈的唇边悄然绽放出一抹胜利者的微笑。
“母亲,我和舒窈先回房休息了,以免在此处碍了某些人的眼。”
许氏拉着沐舒窈经过沐老太太身旁时,依然保持着温婉的礼仪,轻轻打了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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