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先后离桌,聚在一起,看着电视机上方的匾额。
“当初小叶见到这副字,我便让他点评了一番。”李东海笑着道。
“哦,怎么说?”齐老眸颇为玩味的开口问道,他也好奇叶全一个小辈,是如何点评他的字。
“他说,这字与字之间的连带,既有实连,也有意连,虽然只有四个字,却是有断有连,顾盼呼应,收放结合都很漂亮。”李东海点了根烟,喃喃道。
话落,齐老点了点头,这话里全是赞美,不过也说到了点子上,一瞬间对叶全高看了几分,不过该谦虚的还时要谦虚,当即说道:“拙劣之作而已,叶小友谬赞了。”
“齐老当真是谦虚。”李东海呵呵笑道,看来找叶全过来果然没错,今天的字帖是有戏了。
“叶小友,既然你能说出这幅字的可取之处,那也点评一下它的不足吧。”齐老开怀笑道。
“点评不敢,对于书法,我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叶全摆了摆手,连忙谦虚道。
“随便说,说错了难道还怪你不成?”齐老故作佯怒。
叶全看着墙上的字画,静静观摩片刻,开口道:“这书法从意趣形态来看,齐老生平写书法应该是从右开始,使得字体向背分明,重心稳定。”
“然而,正是因为这种习惯,从右开始进行挥墨,使得行书之间失去了均衡和韵律,见解程度略微偏低,毕竟,行书讲究一个修短适度、疏密均停,我建议齐老以后挥墨从字的中心轴开始,这样的话,应该能避免这些问题。”
这番话落下,齐老身形一滞,猛的抬头再次看向墙上,仔细打量着‘澹泊明志’四个字,眸中掠过了一丝精光。
“没想到,叶小友年纪轻轻,对书法有如此深的研究,我的行书,正是因为从右着墨,才能自成一派,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出现均衡不当的问题,虽然很细微,但若不是真正的书法大师观摩,根本看不出来。”
“从中轴线往左右挥墨,确实能将我的右倾写法的缺点完善,真是妙计,没想到叶小友一言,就解开了困扰我多年的难题。”
齐老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看向叶全,满脸都是感激之色。
他的行书已经止步有好几年,如今听得叶全一席话,竟然有种顿悟的感觉。
柳老在一旁也是听得目瞪口呆,他虽是些草书的,但草书脱胎于行书,当然听得懂其中的门道。
李倩梅早在一开始就在门后偷偷竖起了耳朵,听得齐老对叶全一番夸赞,她一时间傻眼了。
什么情况?
叶全不是只读过小学吗,他真的懂书法?
一时间想起了上次在人工湖对他的冷嘲热讽,不由觉得脸红,羞愧难当。
“老李,快快,把你书法桌搬出来,我要现场写一副字帖,让叶小友点评一番。”柳老安耐不住了,急促的说道。
真正的大师,都有一颗学徒的心。
叶全不禁莞尔,放到后世的书法大师,写得都是一些模块化的东西,与其说是艺术品,不如说是工业品。
包括音乐也是,绝大部分流行乐都只不过是卡农变奏衍生出来的,下载个APP小学生也能写歌。
柳老看着面前的书法桌,闭目养神片刻,随即动手在纸上挥墨,其笔锋狂放奔逸,颇有一股在行云流水之感。
笔停,一副《古诗四贴》赫然纸上。
叶全端详了片刻,看向柳老道:“柳老的草书,字迹清瘦见形,字字相连处落笔清晰,常一笔数字,各行之间气势不绝,末笔与起笔相呼应,整体格局气势恢宏,且不易辨认,形成一种狂放之感。”
“而正是太过于狂放,使得草书一间缺乏秩序性,个人认为,草书是行书之上的升华艺术,字体可乱,整体格调却不能乱,草书的狂放其实也是一种秩序,只有在这种秩序下,才能体现它的参差有致,虚实互成的美感。”
这话一说完,柳老瞳孔一缩,猛的拍了一下大腿。
“说得好,老朽也一直觉得自己的草书过于狂放,往往起笔便有些收敛不住,请问叶小友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叶全沉吟片刻,笑道:“这个估计和柳老的性格有关了,我建议柳老以后挥墨时,喝杯清茶,听一首平心静气的曲子,让自己处于一个静心凝神的状态,这样可能会有所帮助吧。”
“好办法。”柳老眼前一亮,好像黑夜中迷航的船只看到了灯塔般。
……
门口,李倩梅彻底听得呆住了,她那美眸中满是不敢置信。
这真的是叶全吗?
晚上十点,几人研磨书法,期间柳老和齐老二人,纷纷对叶全夸赞不已,李东海也借着机会如愿以偿,留下了二老的书贴。
“叶小友,有机会去江城了,记得打我们电话啊。”
几人纷纷道别,李东海让司机将二老送往了城关的云珠大酒店。
李倩梅也把叶全送到了楼下。
“叶全,你……别瞎想,我爸他乱说。”
月光下,只见她红着个脸,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今天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异性,还抱在了一起,直到现在她心里还觉得有些慌慌的。
“这样啊,你爸招女婿了,李倩梅你还有妹妹吗?”
叶全看着李倩梅这副样子,镜框下的睫毛弯弯,小脸上也红扑扑的,实在可爱极了,忍不住打趣道。
“叶全,你欺负我?”
闻言,李倩梅从羞涩中惊醒,大怒。
“卧槽!快跑!”
叶全见状,连忙骑上了摩托车,拧动油门,直接开溜。
“什么人啊!真是的!”
看着叶全远去身影,李倩梅被气笑了,只是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那笑里带着一丝甜蜜。
或许,一切从人工湖畔的那道萧瑟的背影开始,她感受到那个男人内在的深远和忧愁。
回到家中,叶全倒头就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程建和马建国跟着叶全直接去了老棉纺厂。
棉纺厂,原先是国企,因为是县里的重点企业,规模逐渐扩大,原本的厂房不够用就搬迁到了新址。
“旧厂现在已经关门了好几年,门口的锁都已经锈迹斑斑,院子里长满了草,看上去颇为荒凉,里面库房、厂房、办公室、财务室、食堂等都很齐全。”前来接头的负责人手里拿着介绍信,做着详细的介绍。
“走,先进去看看。”叶全把钥匙抛给了程建。
“叶哥,打不开了,看来只能砸了换个新的。”程建指着大门上的铁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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