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舸从头到尾旁听，没有插手其中，任由司羡发挥，直到司老夫人现身，用身份压制她。
因为谁也不能越过司老夫人去给司景鹏做尸检。
一个孝字，就足以压死人。
他扯唇，似笑非笑看过去：“司老夫人，你是怕打扰小儿子安生，还是怕已经折了两个儿子，再查下去，连最后一个大儿子都保不住？”
这次司老夫人没有像以前那般轻易就被激怒，她阴冷冷地看着姜舸：“这是我司家家事，轮不到你开口。”
“那真是不好意思，司清川是我老丈人，陆相宜是我丈母娘，俗话说得好，一个女婿半个儿，我自然有权为父母讨公道，这就算是我的家事。”
姜舸今天一身黑色缎面衬衣外搭黑色长裤，只是单手插兜站在那里，不疾不徐开口，就让人有种寒冰过境的凌冽感。
司羡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司老夫人说不过姜舸，也气死了他这张嘴，只能把矛头对准司羡，手里拐杖重重敲着地面：“司羡，你爸妈已经死了十五年，难道你还要去打扰他们安息吗？”
司羡与姜舸并肩，淡声回应：“如果我爸妈是含冤而死，我相信他们会希望我帮他们讨还一个公道。”
司雅雅斩钉截铁道：“二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有权不让你们胡来！”司老夫人今日油盐不进，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赵池雨又惊又急：“羡羡，雅雅，你们今天都是怎么了？魔怔了吗？明庭对你们那么好，你们怎么能那么想他？”
十五年来的相处可能是一个骗局。
司羡谁也不敢信，然而脑海里都是赵池雨这么多年对她的照顾，她闭了闭眼，无法与她直视，双手慢慢攥紧：“大伯母，我只想求一个真相，如果是我错了，我会跪下认错。”
司朔握住姐姐的手，与她坚定站在一块：“大伯，大伯母，真相如何，查了才知道，真是我们误会了大伯，就如我姐所说的那样，我们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司明庭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儒雅沉重地叹了口气：“我行得正坐得端，她们若是想查，就去查吧，我无愧。”
司老夫人暴怒：“不行！这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不能因这子虚乌有的事，毁了你！”
站司明庭的族亲们也站在司老夫人身后，其中一人说道：“是啊，清川夫妇的车祸，十五年前就盖棺定论，景鹏自杀也是得到警方的印证，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挑起如此大的波折和争端？”
司羡冷声：“难道为了掩盖家丑就不让真相面世吗？如果是发生在你们至亲身上，你们还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
对峙期间，下人领着警察进来。
“老爷，夫人，警方的人来了。”
“是谁报的警？”有人低呼。
“是我。”
一道熟悉却又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响起。
众人纷纷转头，司羡一眼就看到门口站着的年轻男孩。
两条背包带被他单肩顶着，白色T恤，军绿色工装裤，向来朝气蓬勃的俊脸，下巴长着胡须短茬，人透着几分颓丧，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仍是明亮。
“阿鸣！”
“弟弟！”
赵池雨和司菀惊喜唤出声，快步迎了上去。
“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失踪的这段时间，妈妈有多担心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赵池雨哭出声。
司菀握拳捶了他一下：“你这家伙，这段时间你去哪了，也不联系大家，害大家都在担心你。”
司鸣抱了抱妈妈，朝姐姐笑了下，没有解释。
这时，一个警察走到司鸣面前，确定道：“你报的警？”
司鸣还未开口，赵池雨先道：“误会误会，阿鸣，你刚回来不了解情况，没必要报警，你二姐她们没有什么坏心。”
“是啊，我弟弟他不懂事，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司菀以为他是看不惯司羡她们，才报的警。
司鸣越过母亲和姐姐，看向西装革履的父亲，眼眸复杂痛苦，逼着自己一字一句开口：“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我要举报我父亲，杀害我二叔二婶，还有我三叔。”
话落，满堂皆惊。
“啪——”
赵池雨一个巴掌落在司鸣脸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
司鸣脸被打歪，足以见得母亲这巴掌力气有多大。
他慢慢回正脸，没有去管通红的脸，而是看向司羡姐弟。
司羡走到他面前，眼睛微红：“阿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司鸣痛苦地闭了闭眼后睁开：“高考完那年暑假的一天下午，我在父亲书房里找东西，他进来后没有看见我，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威胁他，如果不给钱，就把我爸当年在我二叔车子刹车动手脚的事爆料出去。”
“对不起二姐，我不敢面对这件事，所以我逃了。”选择了出国留学。
赵池雨身形晃了晃。
司菀震惊地看向父亲。
司明庭眸光晦深地看向自己一手带大，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司羡才想起当年，高考完，司鸣说以后就能跟她一起去京都上大学了，结果偷偷改了志愿，出国了，而且每年才回来一次，开朗乐观的人也变得话少了。
司鸣痛苦地蹲下身，十指插进头发，声音嘶哑带着哭腔：“爸对不起，这件事藏在我心里三年了，我每天每天都睡不着，要靠药物才能入睡，直到三叔让人绑架我，我想方设法逃了出来，回国准备跟你们报平安，却听说您被三叔下毒，是二姐冒死救了你，我好痛苦，我不敢现身，我怕我看到二姐和阿朔，我会把当年的事说出来。”
他转头，寻到司朔的身影：“直到阿朔差点被车撞，紧接着三叔又跳楼，我知道，再不站出来，受到伤害的人会越来越多。”
他慢慢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父亲面前，满眼泪水地抓住他双臂，跪下去：“爸，求你了，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不要再杀人了，他们都是我们的至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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