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人?”
姜明霜指了指地上:“那个血莲花画的还行,也只是还行,笔迹在多处都有停顿,而且大多数血色都很饱满,说明不是因为没有颜料而停下来,他是在考虑接下来怎么画。”
韩子平点头:“这个我发现了,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么大幅的画不好控制比例导致的。”
“等比例放大,对一个小脑发育平衡的有经验的画家并不难才对。”姜明霜一笑,拿起画纸递过去,“但你看,这上面有未完的铅笔底稿,明显是和血莲花不同的走势,甚至根本就不是莲花,说明这不是龚飞画的。我不会画画,却也能看出这幅画笔迹很流畅,色彩也很协调,而地上的血莲花笔锋随意,只是有个大概的结构,除了水平不行之外,更像是根据脑中的记忆进行复原。有些变态凶手会在杀人之后做出的一些诡异行为,他们称之为标记,地上这个莲花就是他的标记。”
韩子平听的有些懵,转头看向陆琰。
“他的标记也可以是纸上那个莲花。”陆琰抱臂看着她。
姜明霜摊手:“尸体才是凶手眼中最重要的东西。如果两幅莲花是同一个人,就绝不可能有画风的相差,就算是有也应该是作为标记的地上更精致一点。标记若是随意风格的,那么就不会在其他地方花心思。如果选择半幅残莲作为标记,不会画在龚飞的底稿上,他是轻视龚飞的人,在他眼里,他的底稿不配和他的标记重叠。”
“假如有第三个人,那他看到这个情况不会被吓跑,还留在这里画了一幅和尸体下面一样的画,画的还更精美?”韩子平皱着眉,“那这第三个人比凶手还变态啊。”
陆琰摇摇头:“他是特意来的,不会被吓到。”
“陆组长为什么不觉得是教唆杀人,提前画好带来摆上的呢?”姜明霜看着他。
“我们也想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一左一右靠在门上的张楚利和赵锡异口同声,还眼巴巴的看向陆琰。
自己的组员还是要自己来解答,陆琰叹了口气:“就算他喜欢提前画半幅,那凶手只要照着第三个人给他的画来画就好了,不会根据记忆来模仿,画的这么丑。”
两人恍然大悟,赵锡道:“有道理啊!”
张楚利假装沉稳的拍了拍他的肩:“我们老大骚操作多着呢,习惯就好。”
在陆琰瞪他之前,他机灵的转了话题:“刚才问过死者家属了,死者从来都是只画素描的,而且是在纸上打底稿,然后用数位板直接画入电脑。他们俩吵架是因为她怀疑龚飞出轨那个被骂走的助理,是她骂走的,不是龚飞本人。”
赵锡是治安的,在这里是因为上面让他协助重案组做点杂事,断案不是他的活儿,所以也就没认真听张楚利和陆琰的对话,反倒是对墙角那个有设计感的衣架颇为好奇。走过去从上到下看了看,顺手还摸了摸上面挂着的外套,没想到一张白卡片就那么掉了下来。
“嗯?这是什么?”他捡起来,见到有字就下意识的念出来,“Nice to meet you.”(很高兴见到你。)
他声音不算太大,没有惊动汇报情况的那两个人,倒是姜明霜那边不小心碰到根雕笔筒的声音打断了那边的交谈。
陆琰看过去:“怎么了?”
姜明霜忙着把散落出来的许多根铅笔放回笔筒,没有注意其他,倒是低着头的赵锡以为是在问他,说道:“Nice to meet you.”(很高兴见到你。)
笔筒差一点又被碰倒。
姜明霜双手扶着笔筒,震惊的看向赵锡:“你说什么?”
陆琰和张楚利这才发现赵锡手上拿着张白卡,隐隐约约还有字。
“这上面写的。”赵锡有些迷茫,顺手把卡片翻过来,“背面还有字,Ann,Don't worry, it's not the same.”(Ann,不用担心,这不是同一张卡片。)
“什么和什么啊,什么叫不是同一个?Ann应该是个女性英文名吧,龚飞的兴趣爱好么?”张楚利凑过去和他一起看,韩子平也走过去,唯有陆琰和周深,一个没转头,一个抬起头,看见了姜明霜愣怔的神情。
韩子平拿着卡片将外套的三个口袋都试了一遍,却发现没有一个可以将卡片放进去。用手扇几下闻了味道,有浓郁的薰衣草香。
转头告诉陆琰:“卡片用药水处理过,挺精致的。不过会做这种事的很少见啊,一般都是在中古世纪的外国小说里才有,比如伯爵家族常常会这样处理信笺和留言卡。”
“难道是……第三个人放的?”张楚利试探着提出想法。
陆琰将视线从低头收拾桌子的姜明霜身上移开,走过去看了看卡片,皱着眉放进证物袋:“先带回去,也许有什么线索。”
他又看向张楚利:“去查龚飞的社会关系。”
“明白。”张楚利点点头,还不忘顺手拉上赵锡一起。
陆琰转身时,和周深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周深对他点了点头,停了一下,站起身来招呼外面的人进来帮忙,和尸体一起先回了警局,现场只留下还在继续搜证的三个人。
在初步勘测完现场后,几人汇合,张楚利陪着死者家属,还有韩子平和赵锡坐了一辆车回去,陆琰则和姜明霜一起。
车子开了十几分钟,副驾上一直沉默着的姜明霜忽然开口:“陆琰,你能陪我回家一趟吗?”
陆琰却是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准备坦白了?”
姜明霜这时候才明白,陆琰可能早就发现了她刚才的异常,所以帮她支走了其他几个人,还让自己和他单独坐一辆车。
心里一松,嘴突然硬起来:“什么叫坦白啊,和审犯人一样。”
“说吧。”陆琰叹了口气,“我不爱审搞心理学的。”
正逢红灯,MPV缓缓停在白线前,姜明霜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了一眼:“昨晚我回家的时候,在门把手上也见到了类似的白色卡片。但有一点不一样,我家那张卡片的背面没有字。我想回家拿一下,去局里做比对。”
“最近有人去过你家吗?”陆琰扫了一眼照片。
姜明霜摇头,又点头:“我回国后就没回过家,只有我朋友带她家保姆去帮我稍微收拾了一下房子,但我昨晚打电话给她确认过了,她不知道这张卡片的存在。本来以为是谁恶作剧,直到今天在现场看到类似的卡片,我不这么觉得了。”
“你朋友?”
“是我小学就认识的闺蜜,现在是一名小说作家,社会关系不算复杂,没有经济和身体缺陷。”姜明霜知道他想问什么,“她带去的是她的住家保姆,跟着她十几年了,没有亲人,除了买菜几乎不外出,是个老实本分的阿姨。”
陆琰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她,没说话,只是在红灯转绿的时候打了方向盘,朝着另一条路开去。后面跟着开车的张楚利纳闷的指了指:“老大怎么改方向了,他不回局里?”
韩子平看过去:“可能是和副组有什么新想法吧。”
“谁知道呢,我们先回吧。”张楚利耸了耸肩,没当一回事,继续直行。
姜明霜带着陆琰进了家门,在鞋柜前顿了顿,转头看向门口的陆琰:“你介意粉色吗?”她家很少来客人,仅有的两双拖鞋还是祁玉和阿姨上次来的时候留下的。
陆琰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一句:“你介意我不穿吗?”
“当然不介意,陆组长自便。”姜明霜笑了笑,关上鞋柜门,径自走进家中。路过客厅时转头看了一眼陆琰,发现他还是穿上了那双粉色拖鞋,尽管皱着眉。
看来情况并没有多糟糕,姜明霜唇角弯了弯,转瞬即逝。
见陆琰抬头看过来,她便指了指冰柜,说:“冰柜里有水和饮料,需要的话自己拿,我去书房找一下我昨晚收起来的卡片。”
陆琰职业习惯的四处查了查,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门窗被破坏的痕迹。她家里很干净,确实是刚刚收拾过的样子。
“你这个冰柜还真挺适合藏尸体。”他随手打开冰柜,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之后摇了摇头。
姜明霜几乎立刻就从房间里跑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透明密封袋,里面就是那张卡片。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紧张,犹豫着说:“我昨天明明检查过,没有人进来过我家啊。”
陆琰不知道她这是什么反应,挑了挑眉看着她。
姜明霜抿抿唇,还是走到冰柜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上前一步走到冰柜前面。但是里面和她预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就只是摆了一些水,还有一个面包。
转头瞪向陆琰:“哪有尸体?”
“我说适合又没说有,之前办的冰柜藏尸案的冰柜确实也像你家这么干净。”
“闭嘴!”
她气呼呼的说了一句,同时把密封袋拍到他手上:“拿去!”
陆琰很是无辜:“你这个冰柜干净的连点吃的都不用放?”
“我才刚回国,哪有时间买吃的。”她辩解的语气有那么一点点虚。
陆琰自然看出来了:“从使用痕迹来看,最满的时候也只用过上面两层。”
姜明霜长长呼出一口气,语气里有压抑的暴躁:“看你的卡片吧陆组长!”
陆琰身为重案组组长,当然……没有义务管组员的冰柜塞多少东西。见面前的姑娘就在炸毛的边缘,聪明的选择不再多说,干脆利落的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觉得与你有关?”
“只凭一张卡片不能说明什么,但是那后面还有字。”一说到正经事,姜明霜瞬间安静下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盯着陆琰手里的东西,“Ann是我的英文名,我在国外留学和发表论文都是这个名字。那张卡片还说别担心,不是同一个,说明凶手猜到我的第一反应会是是不是有人进入我家里拿了我收起来的卡片,再摆到凶案现场的。”
“你以前协查过警方办案吗?”
他突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姜明霜愣了一下才回答:“算有吧,和教授一起参加过一些国外悬案的画像。”微微皱眉,“你要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可以直说的,我自己知道我偏科很严重,刑侦方面不如你。”
陆琰一摆手:“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人对你进行报复,因为你破的案子。”
本来是一句正常的话,姜明霜却走了神,直到陆琰叫了她两声才反应过来。
“罪犯报复警方确实有可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她的声音有些低,“但是对罪犯进行画像这件事情在我经历过的案件里都是保密的,不会有罪犯知道犯罪心理学家在破案中起的作用,更不会知道究竟是谁。”
陆琰点了点头,将卡片收到口袋里便准备出门,到门口时犹豫一瞬,还是转头问她:“你还回局里吗?”
“回!”姜明霜猛地起身追上去,“当然回,案子都还没破呢。”
“其实……”陆琰顿了顿,“算了,走吧。”
姜明霜这回倒是没猜出来他想说什么,却也没问,两人去物业那里拿了一份昨晚的监控才上车回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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