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东西接触的人群很特定，大多数是宗教信仰者、古文化研究者……”
陆琰突然开口，打断姜明霜的低语：“学校里的历史老师。”
两人视线交汇一瞬，姜明霜笑了：“陆组长有兴趣和我学心理画像吗？”
“没有。”陆琰瞥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凌风，把学校里历史老师的资料汇总一下，重点挑五十岁以下，平时身体健康，婚姻状况较差的。”
姜明霜也不在意他的拒绝，单手支额，语气不急不缓的将画像补充完整：“凶手大概率是高中历史老师，极小概率为私下爱好图腾文化的普通人。性格平和却偏激，五年内受过重大打击，包括家庭和事业方面，可能是离异独居或者分手状态，遭遇过劈腿、出轨、背叛之类的事情。反侦察能力不强，但有提前踩点的意识。害怕杀人，属于被迫杀人。”
“嗯……听起来非常有道理。”张楚利愣愣道。
方波则是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也是其他人的心里话：“但是为什么？”
姜明霜耐心解释：“大部分你们应该都明白，我就说心里侧写方面的东西。性格平和却偏激，平和利于他在学校这个环境中隐藏，不会一有人询问有无突出目标就被发现，而产生杀人想法是需要理由的，那就是他长时间的压抑偏激的心态。之所以是五年内受过打击，原因是如果是五年以上的打击，一般不会忍受到现在才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报复，如果是近期受到打击，他会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然后才会计划杀人，另外，如果打击的时间太近，他亲近的人也会记得，也就是学校里的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他。至于为什么是那些打击，从龚飞和张鹏两个人的共同点来看，唯一一个比较接近的就是都存在精神出轨的现象。如果是他出轨导致单身，他会选择杀害女性，而只有恋人出轨，他才会将罪责怪罪于男性身上。他害怕杀人，但是又控制不住报复和所为为民除害的心理，所以用可以超生的佛教圣莲来作为标记，希望那些死者不会来找他。”
空气沉默了整整一分钟，周深率先反应过来：“perfect！”
“那这么说，我们就找到凶手了？”韩子平还有点不敢相信。
张楚利喃喃道：“这也太神奇了……我预感到我们以后破案都不会超过三天了……”
“不是的。”姜明霜没有全盘接受夸奖，“犯罪心理只对某些特征比较明显的犯罪人管用，这件案子刚好是，所以显得厉害一点。”
“想到怎么找证据了吗？”陆琰微微偏头，声调平静的像一条线，“姜教授。”
这时，一直被当作背景音的键盘声和鼠标声忽然停下来，响起的是汪凌风的声音：“如果按照陆哥和副组说的加在一起，那么志和高中只有一个人符合画像。”
众人齐齐看向投影幕布，上面切换出了一张男性照片，还配了简介。
[曹谨，男，四十二岁，身高一米七七。本科毕业于S大考古专业，做过六年考古工作，曾参与S市大型唐代墓葬研究项目。三十一岁进入志和高中担任历史老师，三十八岁时离婚，四十岁成为历史教研组长。]
姜明霜看完简介后，微弯唇角，看向陆琰。
他面无表情：“那就去见见这个唯一。实验楼外面是条二级街道，应该有摄像头，调出来仔细看。子平那边鞋印尽量提取出所有能用的信息，等凌风找到监控后比对人像轮廓。方波、姜明霜和我再去一次志和，楚利你把写字楼的情况和龚飞助理的情况再排查一遍，重点查一下最后一个助理和曹谨之间的联系。”他顿了顿，“允许你叫赵锡帮忙，他负责那个片区比较熟悉。”
“是！”
案发地点在学校，人多嘴杂，又都是没成年的孩子，所以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要非常注意保密避免引起恐慌。那天他们离开后，几个老师便将知道情况的学生们都单独叫去谈话要求保密，学校还以装修为由把那栋实验楼封了起来，就连老师之间都禁止讨论这件事。当陆琰他们的车开入学校时，见到的还是学生们课间嬉戏玩闹的样子。
他们找了一个学生带他们去教务处拿到了教师办公室的安排表，为了不引起曹谨的猜疑，他们去了好几个不同年级和学科的办公室都问了一些常规问题，这才去往高二年级历史学科的办公室。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刚刚响过，办公室里只有三位老师，曹谨恰好是其中之一。
“L市刑侦重案组的，打扰几位问点事情。”陆琰将证件放回口袋，“一位一位来吧，没有问到的老师请先和我的同事待在这里。”
曹谨的办公桌最靠里，于是他便是最后一个接受审讯的。从第一个人出去到第二个老师从隔壁空办公室回来后，留在办公室的方波就一直在观察他，却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异常的举动，焦躁、紧张，完全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手中拿着红笔，稳稳当当的批改着学生的作业，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方波。
陆琰看了一眼收到的信息，抬头正见到曹谨从门外进来，微微点头：“曹谨老师，麻烦关门，请坐。”
“头，有什么发现？”
回去的车是方波开的，他见过了好久两人都不说话，也不商讨案情，觉得很是奇怪，没忍住问了一句。
“你的头应该觉得我说的对，只差证据。”姜明霜靠在座椅上，似笑非笑，“不过不好意思说。”
原本没指望陆琰会回答，却没想到车里居然响起了他的声音：“嗯。”
姜明霜不可思议的看过去，他也正好看过来，眉头微动：“没想到我会承认？”
方波从镜子里看见姜明霜精彩的表情，认真的给她“解围”：“其实头偶尔还是讲道理的。”
“……”姜明霜回过神来，撇了撇嘴，“认识他一星期了就讲这么一回，确实是偶尔讲道理。”
陆琰拿了瓶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讲道理是因为我想到找证据的方法了，而你没有。”
“你想到了？”姜明霜微微瞪大了眼睛，“是什么？”
“姜教授没有思路？犯罪侧写给的那么流利，没有证据可不行。”
见他只是慢悠悠的喝着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姜明霜想了想，突然趴到驾驶位的椅背上，微歪了头：“方哥？”
方波手一抖，幸好经验丰富，才没让车子的行动轨迹有什么变化，咳了一下：“应该是，从痕迹入手吧。”
姜明霜想着，慢慢坐回去，可直到她的背碰到了靠枕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毕竟韩子平那边目前还没有什么能作为确凿证据的结论，陆琰那么自信，应该不会是把希望都压在痕检一件事上面才对。
眨了眨眼，想了个办法，转头看向陆琰：“陆组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呢，有一个朋友，她是警校毕业的，心理学学的特别好，偏偏在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兴趣，虽然绩点看起来还不错吧，但是都是浑水摸鱼过去的，所以……”
陆琰明显就没信：“我有一个朋友？”
她干笑两声：“啊，陆组也还是上网的哈。”
在方波欣赏了一下同样精彩的表情在陆琰的脸上演示过一遍之后，听见了陆琰正经说事的声音：“从传统来讲，三和七都是个节点数字。一般来说，有预谋的连环凶杀案不会少于三起，因为凶手在开始杀人之前都会按阶段准备方案，至少会有三个必杀的目标，哪怕被警方发现，也一定要杀了这三个人。仇人的范围通常选在身边，朋友、同事、家人，地点是工作场所、常去的地方、特殊意义的位置。他在写字楼杀了龚飞，那是他的第一桩案子，既然没有选择他妻子出轨的对象，那就不再会是他，也不会是他的家人，同时龚飞也不具有特殊性。在学校杀了张鹏，属于工作场所杀了同事。那么第三起案子就会是他的朋友，会死在常去的地方或者特殊意义的位置，而且这个地方不会离他家太远。”
姜明霜难得露出迷茫表情：“也就是说找到下一个他想杀的目标就是证据？可是这些是怎么得出来的？”
“地图学和逻辑学，还有办案经验。”陆琰随口说了一句，前倾身子拍了拍驾驶位，“方波，离学校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去队里找个人和你一起跟着曹谨。”
“明白。”方波点点头，“不过我想叫赵锡，他知道大概案子，认人也准。”
这种小事情上，陆琰一向对组员有求必应：“行，我去和他们科长说。”
他安排好了任务，转回头时见到姜明霜靠在车窗上，轻咬下唇，一脸想不通关窍受了打击的样子，忽然觉得心情很不错，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一口口将瓶中水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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