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无论是刑警还是心理专家,直觉都不是很差。
当听见侯楠出现在曹谨的小区的时候,陆琰就觉得今晚危险的人不止一个,但现场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一点。
“侯楠!把刀放下!”
两人和方波几乎同时到达,一秒未停,冲上曹谨住的五楼。曹谨家的门没有关死,一推开门,就见到了躺在地上的曹谨,腹部被捅了一刀,手腕处还有鲜血在汩汩而流,在他的身旁,是一身黑衣的侯楠。
侯楠似乎是陷入一种机械的状态,用手指蘸着曹谨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对着手机里龚飞死亡现场的照片,笨拙而又认真的画着那朵血莲花。
方波冲上去把女人一把拽开,铐在一旁的餐桌腿上。陆琰确认了一下曹谨的鼻息和心跳,随手拿了沙发上的布巾给他捆扎止血,一边让姜明霜打救护车。
赵锡帮忙从车里拿了勘验箱上来在一旁帮忙拍照取证,陆琰和方波则带上白手套开始收拾现场,把有用的东西都带回去。
被铐在一边的侯楠情绪还是很激动的模样,没有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只是瞪大了双眼,无声的流着泪,脸上的表情也并不哀伤,反而有一种令人害怕的冷静。
姜明霜本以为她只是被抓了现行害怕审判,仔细看了一会儿却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侯楠的手腕被束缚,手指却还在空气中不断的动着,视线还停留在地上的手机上,眸色深沉无波。
她心里一沉,拿了支笔塞到侯楠手里,又将纸放到她笔下让她涂画。片刻之后,画作将将成型。那是一幅画工稚嫩的血莲花,只能大概看出个形状,而更重要的是,侯楠只画了一半,刚好和曹谨身下的那部分拼成一整幅。画完这半幅画后,侯楠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精神,手指无力的松开,笔掉在了地上。
东西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取证的陆琰,他看过去的时候,姜明霜拿着一张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侯楠。
还未开口,姜明霜就像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样转过头,缓缓道:“陆琰,我有一个你可能会觉得不能相信的想法。”
“什么?”
“她被催眠了。”姜明霜将纸翻过去给他看,“她现在的行为都是机械性的,是被别人设定好的,并不完全和她的本意重合。”
将近零点的警局大楼只有零零散散的灯火,唯独重案组的八楼灯火通明。因为曹谨这个事,重案组全员到齐,或站或坐或靠,一片诡异的寂静。
张楚利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二组派人帮我们盯在医院了,今晚过后就知道曹谨到底能不能活下来,他们一有消息就会打电话。”
“刚才审讯侯楠,她承认她捅了曹谨一刀,但坚决不承认自己画了莲花。”方波看向陆琰,“她不会蠢到对我们亲眼所见的事情撒谎,会是精神分裂吗?”
“如果侯楠确实精神分裂,那么她的故意杀人罪就不能正常宣判了。”
陆琰的表情看上去很是不悦,其实也不只是他,只要是个警察,看着罪犯正正常常的在面前,就因为有一个精神分裂症就可以被免于问罪,换谁都不会高兴。
“侯楠精神分裂的可能性很小,最多是人格分裂,因为精神分裂不严重的话一般是不会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的。但我更倾向于催眠。”姜明霜低着头,语气平淡,“人格分裂的人在人格转换的时候通常需要一个刺/激,然后会有一些反应,而从我们把侯楠带回来到现在,她没有任何区别。催眠分为两种,深层催眠和浅层催眠。深层催眠类似于人格分裂,醒来之后会忘记之前做过的事情,并且在被催眠期间任人操控,且无所畏惧。浅层催眠则类似部分催眠,催眠者只给被催眠的人下一部分指令,事情主要还是由被催眠者的意识去主导,被催眠者会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但是不记得那部分指令。”
陆琰比其他人反应的快了几秒:“侯楠属于浅层催眠,接收到的指令是画莲花?”
“如果只是浅层催眠,那侯楠自己也是要想对曹谨下手才对。”汪凌风撇撇嘴,“先不说她怎么知道曹谨是凶手的,就说她一个女人,有那么大胆量去杀一个已经杀过人的男人吗?”
“唔……我能说一句吗?”角落里的赵锡突然开口,在得到陆琰的肯定之后松了一口气,“我之前和侯楠聊过,她给我的感觉是一个非常爱她丈夫的女人。就算之前龚飞和很多女人暧昧,她从来也只是骂那些女人,认为是她们勾引了龚飞,龚飞本身没有错。所以如果她知道曹谨是凶手之后,她很有可能孤注一掷的去找他报仇。”
周深补充道:“之前在特区见过一个连环命案,十三个人都是一个女人杀的。”
“嚯,现在的女人都这么恐怖吗?”张楚利下意识感慨了一句,感慨完了才意识到重案组现在是有女人的。紧张的看向姜明霜,找补道:“当然了,我们副组这种温柔善良机智可爱的小仙女除外。”
姜明霜抬头,面带无奈:“拍马屁也不给加工资。”
顿了顿,给赵锡一个认同的眼神,说:“催眠对于意志力薄弱的人来说特别有效,侯楠本身应该就是对曹谨存了杀心的,才会让催眠的人有机可乘。”
韩子平看着她,心里忽然有了个声音,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句:“副组,你会催眠吗?能完全控制人的这种?”
姜明霜伸向杯子的手一顿,然后才握住把手,轻声道:“会。”
陆琰的视线从她脸上划过,看向汪凌风:“侯楠的行动轨迹找到没有?”
“找到了。侯楠今天一整天都在家,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才去车/库。她开车出去后,各个路口都有拍到她,九点多到达曹谨小区的车/库,可能是在车/库里碰到了曹谨,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车,而是又跟着曹谨的车出来了。咖啡店后面小巷没有监控,曹谨杀死李谦后出来回家,侯楠又是一路尾随。然后估计就是跟着从车/库的电梯上楼,去杀曹谨。”
“从时间上看,倒是很吻合。”韩子平道,“可如果是被催眠的话,在哪里被催眠的,还是说早就被催眠了?”
陆琰沉吟一瞬:“她路上独来独往,都没有可能碰见人,那就只能在家里。没有人去过她家的话……凌风,调车/库那段。”
汪凌风依言把侯楠出现在车/库到开车出去那段调出来重复放了两遍,却都没有什么发现。正当大家纳闷的时候,忘记暂停的视频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身材匀称的普通男人,穿着一件惹眼的大红色夹克,带着口罩和墨镜,手上还拿着一顶帽子。原本以为他只是路过,却没想到他走到了摄像头下面,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放在唇边,给摄像头来了个飞吻的姿势,戴上帽子,潇洒的转身走人。
没有人会无故对着车/库的摄像头飞吻,除非这个人有问题。汪凌风又把录像从头放了一遍,这一次终于让他们有了些发现。
“老大你看,侯楠开车门的时候看着远处站着不动好几秒,那个方向不就是刚才那人走进镜头的方向吗?”张楚利指着视频,“会不会就是那时候被那个人催眠了!”
姜明霜盯着男人放在唇边的手:“一般来说,催眠师都有几个常用的催眠道具,厉害的则可以用手势之类的来替代,那个就是他的催眠暗示。”
“嗯?”张楚利再次跑了题,“那副组你用什么手势啊?”
下意识地,他就将姜明霜划入了“厉害”的范围,却没想到姜明霜的回答还要再出乎意料。
“对你这样的,眼神就够了。”说着,她还特地歪了头去看了他一眼,吓得他立马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和她对视。
开了句玩笑,姜明霜又恢复了严肃的状态,看向陆琰:“我想,我现在应该去见一见侯楠。”
陆琰点点头,起身和她一起走向审讯室。
打开审讯室的门之前,陆琰忽然低声道:“你主审,我来记录。”
一般来说,问询和审讯时只要有陆琰在,其他人都会主动坐到记录的电脑前,姜明霜之前也是如此。
她有些意外的看过去,得到他一句解释:“如果是催眠,案件性质就变了。”
姜明霜也没了打趣的心思,认真点了点头,打开审讯室的门。
刚刚和一个男人搏斗完,又经历了一场方波和张楚利对她的审讯,侯楠此刻早已疲惫不堪。见他们两个进来,只是懒懒的一抬眼,顿了一下,复又垂下眼皮,不言不语。
姜明霜坐下来,见状微微一笑:“侯女士,你应该还认得我们。”
“认得。”侯楠声音沙哑,“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实在是没什么了。我是捅了曹谨一刀,但也只捅了一刀,就算我认识你们我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
“你不用紧张,我们不是来问你做了什么的,是问问你想做什么。”姜明霜拿出装在证物袋里的刀,“这上面有你的指纹,这里还有三个警察亲眼见你杀人,你已经不可能逃脱罪责,也不可能因为狡辩就由重变轻。”
“那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想杀曹谨,是想为你丈夫报仇,对吧?”姜明霜看着她,“但是你杀了他,还在他身下画血莲花,又和你眼中混蛋一样的曹谨有什么区别呢?”
侯楠瞪着她,明显有些生气:“姜警官,我说过了,我没有画血莲花!”
“我们亲眼所见。你不承认是不是担心别人说你混蛋?”
“你们是不是想陷害我?”侯楠难以置信,“是不是你们抓不到凶手,没办法处置凶手,就拿我来做替罪羊?我连故意杀人都承认了,还在乎画一朵花吗?曹谨杀了我丈夫我便要杀了他,我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我也即将死在监狱里,我还怕什么名声被毁吗?”
“是啊,说的有道理。”姜明霜将手机拍下来的血莲花图片展示给她看,“可这又怎么解释?”
侯楠气的胸膛上下起伏:“我开车尾随他去咖啡店杀了人,我又跟着他回家,跟着他进门,我拿出刀捅了他就准备走了,结果你们就在那时候进来了。那个混蛋,我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我怎么会有心情在那里画画?”
“你今天见过什么人?”见侯楠的情绪波动的足够,姜明霜开始询问真正要问的问题。
“我没见过人!我今天一天都在家,只有晚上出去杀了人,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查监控。”侯楠回答的理直气壮,“不过如果你们非要算的话,咖啡店老板算不算?”
陆琰突然开口:“没有?”
侯楠用力的瞪过去:“没有!”
“侯女士,看看这个人。”她将刚才那个男人的照片展示出来,“见过吗?”
侯楠看了两秒,非常肯定:“没有!”
姜明霜微微屈起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子,发出单调的“笃笃”声,侯楠不知不觉就被她吸引了注意力。
“我想你需要仔细想想,是不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个人。”她的声音放低放柔了好几度,带着些许神秘,“真的,没有吗?你是不是确定,没有?”
侯楠眨眼的频率变得缓慢,瞳仁上下微微移动,见时间差不多了,姜明霜抬手在唇边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审讯椅上的女人忽然全身一颤,面部肌肉缓缓放松下来又慢慢恢复原来的表情,愣愣看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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