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行的电梯里，姜明霜轻声开口：“对不起。”他一定会责怪自己瞒着他来找宋局吧。
在说出自己怀疑的那一刻，陆琰突然意识到姜明霜一定也会联想到催眠上，这才迟迟不肯说出下半句话。他希望他的猜测是对的，因为那样起码有机会让朱恒亮开口，唯一的不好就是姜明霜会受到训斥和处罚。
但好在他还能挡住。
陆琰靠在电梯壁上，看着她：“有把握吗？”
“当然！”尽管心事满满，但一涉及到专业问题，姜明霜还是有充分的自信。
他一笑，站直了身体，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那就去吧，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
电梯门缓缓打开，缉毒队的人正眼巴巴的等着他们。姜明霜和陆琰对视一眼，转身进了审讯室，陆琰则打了个电话上去：“把缉毒队的的监控全部切掉，直到副组出来。”
汪凌风仿佛明白什么，小心翼翼的问：“宋局同意了？”
“就让你切个监控还需要他同意什么，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说的，和别人没关系。”陆琰挂断电话，将唐诚平从小房间里“揪”出来推去办公区，对着他和缉毒队的人挥了挥手，“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件事情你们不知道。”
这里没有糊涂人，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都隐隐明白陆琰是为了保护他们。唐诚平看着他回审讯室的背影，眼里有隐隐的担忧。
姜明霜在里面审了多久，陆琰就在门外站了多久。
二十分钟后，门突然被打开，姜明霜走出来，对他点了点头。
陆琰气息一松，见她脸色有些不太好，还没放下去的心立刻又悬起来，用手背覆上她额头：“你怎么了？”
“没事，别担心。”
因为切断了所有录音录像设备，所以里面发生的情况只能由姜明霜向陆琰转述。
“我催眠了朱恒亮，主要是探查他所谓的醉酒时候的记忆，发现他果然是被迫撒了谎。他并没有喝酒，那个断片是人为造成的，运用的催眠切点是规律敲击和手势暗示。之前我问过唐队，毒贩见面常在鱼龙混杂的场所，酒吧就是其中之一，朱恒亮可能是在酒吧与嫌疑人碰面而后被催眠，所以他的记忆便是醉酒。但实际上，朱恒亮在嫌疑人离开酒吧后跟了上去，见他一路开车出城，走的方向是凤凰山，他害怕自己留下痕迹便不敢再跟，调头回了家。”
刚才的催眠耗费了她不小的精力，姜明霜的脸色有些苍白，只是硬撑着和陆琰说话。
陆琰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揽着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打电话通知汪凌风：“立刻调凤凰山回城方向高速、国道监控寻找朱恒亮，找到之后再从出城方向筛查和他接近的车辆。目标车辆司机为一名三十多岁的男性。”
汪凌风立刻支棱起来：“明白！我马上让图侦那边一起找！”
姜明霜回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嫌疑人，对过来的唐诚平说：“他现在累的昏睡过去了，没有生命危险。等他醒后麻烦你们再为他做一份笔录，他会老实交代的。”
唐诚平点头，招呼两个警察进去守着，对陆琰说：“梁红英去领枪了，他会在楼下等你，结果一出来就出发解救人质。宋局让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特警队归你调度，其他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提供支援，但唯独有一条，绝不允许姜副组长参加行动，也不允许离开警局半步。”
姜明霜早猜到宋展会有这样的命令，不过即便他不这么说，她也是不会跟着去的。
她难得乖巧，令陆琰起了疑，姜明霜抢先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不想跟着去了。”
陆琰盯着她，手臂被人抓着轻轻晃了晃，随着她小小声的安慰：“我向你保证真的没事，如果我不舒服没有告诉你的话，那等你回来任凭你处置。”
“我还能怎么处置你。”
陆琰叹了口气，顺势抱她入怀，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脊背，让姜明霜紧绷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
铃声在此时响起，是陆珏的声音：“清儿婚戒里的定位信号在远郊开发区闪了两秒，我要亲自去一趟，宋局让我找你调人。”
“好。”陆琰挂了电话便联络张少华，“把你的人分成三组，你带一组跟我大哥去远郊开发区，一组和我去凤凰山方向，另一组人去西城区接应方波和张楚利。”
安排完毕之后，陆琰看向姜明霜，后者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你们行动小心，我在局里等你们回来，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
他们都是穿警服的人，明白各自的责任，不会有抱怨和责怪，有的只是担忧与骄傲。
陆琰唇角微弯，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两部电梯一上一下，带着里面的人奔赴各自的战场。
姜明霜回到楼上时，办公室里只剩下不出外勤的汪凌风和周深，和平时相比显得有些空荡。
她左右看看，觉得还少了一个人：“子平呢？”
“孙sir在楼下作视频问询，韩sir去一起看看。”周深告诉她，“蓝昊醒了。”
姜明霜正准备坐下，听见这话身形顿了顿。这几天事情太乱，她都忘了自己的助教还在医院昏迷不醒，甚至都没顾得上问一两句。
周深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宽慰她：“陆sir安排了人一直跟在医院呢，说是没什么大问题，要不也打不了视频了。”
刚说完，韩子平就从外面走进来，手上还拿着简单整理过的问询记录，递给姜明霜：“蓝昊只是好心办了坏事，想撮合你和那个老师而已，孙队说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孙支队是预审出身，手上从无冤假错例。如果连他都觉得没什么疑点的话，那么蓝昊确实就是被牵连的了。
她问：“有Alen的消息吗？”
汪凌风摇摇头：“根据你提供的手机号还有一些监控拍到的图像画面，技术那边找了好久，但Alen在给你打完电话后就好像彻底消失在了L市，可又没有出入记录，实在是很奇怪。”
“算了，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姜明霜很清楚实验室那边的手段，能够全权掌握所有人的只有老师Stan，但如今她已经不敢再相信实验室里的任何人。
窗外的阳光变得比早上明亮许多，云层洁白而厚重，姜明霜朝外看去，脑中有根弦始终松不下来。
汪凌风已经查出了可疑车辆的位置，三队人马也分别出发，事情看似一切顺利，但她直觉有些不好的预感。
“到底是漏了什么？”她抱着瓷杯，轻声自问。
其他几人听清了这话后都有些迷惑，汪凌风叼着棒棒糖，瞪大眼睛问：“副组，你觉得哪里不对吗？”
“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是不是我少想了一些什么。”姜明霜十指无意识的紧攥，“按照宋局所说，X和E是为了当年的那起案子报复我和陆琰的父亲，然后是两家后代。要对陆总和陆琰下手难度实在太大，所以他们选择了清姐。我在警局里不出去，也没有什么机会留给他们，所以他们很有可能也将目标转移到我身边的亲近之人。”
“之前那些案子……不都牵连到你了吗？”韩子平迟疑了一瞬，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姜明霜摇了摇头：“那不一样，那些是Boss为主谋的游戏，这一次却像是他藏在后面看两个后辈做事。X和E首先要报仇，其次要展示能力，不会因为之前那些事就在这次放弃对付我的。”
汪凌风似懂非懂：“副组你的意思是说，还会有人受伤？你能猜到是谁吗？”
姜明霜抿了抿唇：“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只有我哥哥，他如今大概在Boss那里替他做事，可能还颇受器重，不会是他。这些年来，我亲近之人不多，宋局和沈副厅是非常安全的，除了这些人，那就只有……”
“祁玉！”
异口同声之下，韩子平脸色猛地一沉，立刻掏出手机给祁玉打电话，连打两次才终于听见她的声音。
祁玉那边刚接通便是一顿暴躁：“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人现在在哪！”
“啊？”祁玉愣了愣，“我在逛街呢，刚刚手上拿了太多东西了不方便拿手机。韩老师你怎么了呀？”
韩子平脸色缓和几分：“你在哪个商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家男朋友突然发这么大火，但祁玉还是好脾气的回答：“就在你们市局附近那个宏光百货，霜霜不是快生日了嘛，我想着给她挑个礼物，等时间差不多了再约你吃午饭呀。”
姜明霜吩咐汪凌风：“陆琰留了四个特警待命，你联系一下让他们立刻去宏光百货。记住，便装携带武器，不要开警车。”
说着，她伸手接过韩子平的手机，对祁玉说：“你在一楼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也别挂断电话，一会儿会有人去接你，让我和他们确认身份之后你就立刻跟他们走，明白吗？”
祁玉察觉到了事情严重性，认真应下，手里东西也不要了，拿着手机警惕着看着四周，希望姜明霜说的人快点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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