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果然如同桑眠所言,霞光弥漫,几乎将整个天浸染成妖异红色,奇幻怪异又美得惊人,倒映在桑眠眼中,看得她右眼皮忽然突突直跳。
果然整日的担忧不无道理。
夜幕方一降临,房梁瓦片咯吱响动,紧接着黑影如鬼魅闪过,刀光乍现寒芒。
桑眠心下一沉,与卫蔺齐齐护到李闻昭身前。
容衡的人这么快就追来了?
隐约听见屋顶缠斗声响起,急促尖锐,时轻时重,应当是暗卫九思跟六爻已打了起来。
而房门骤然被一脚踹翻,黑衣人系着面罩,煞气狠绝,短刀寒光凛冽。
“保护好自己。”卫蔺落下这句,身形极快冲出,手中长剑随之划出凌厉弧线,将人从门口引到客栈之外。
桑眠没闲着,迅速要把衣桁踩断用来防身,李闻昭想到什么,也立刻从自己包袱里翻出两把匕首。
“太短,不够。”
“这个距离我们没出手就已经死在对方刀下了。”
李闻昭眼睛一亮,这是茶摊后桑眠主动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于是忙不迭帮桑眠把长衣桁踩断成两截,一截能有胳膊那么长,二人身上各揣一枚匕首,手中又有长棍,足够危机时刻暂时抵挡。
“衣橱,进去。”桑眠把李闻昭塞到衣橱里,借着床边围帘遮挡自己。
这样若是外头有人,一时是看不到她,即便对方来翻衣橱,自己也有时间打个措手不及。
昏暗烛光下,桑眠握着木棍的手生出汗,滑腻腻的,她悄悄在身上擦了擦干净,心脏跳个不停。
蓦地听见李闻昭敲了两下。
“怎的了?”
李闻昭人在衣橱中,声音闷闷的:“你没事吧?”
“没事。”
他屏住呼吸不说话了。
打斗声忽远忽近。
桑眠听着不免担忧,卫蔺及他三个暗卫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这么久还没分出高下,极大可能是对方人数不少。
奇怪……
桑眠敛着眉,如果人数不少的话,那为何不拖住卫蔺与暗卫,直接来砍李闻昭呢……
她陡然捏紧棍子,骨节泛着青白。
除非……
他们的目标不是李闻昭,是卫蔺!
这群人是来杀太子的!
心提到嗓子眼,桑眠原地踏了几步,又惊又慌。
能有胆子杀太子的绝不是等闲之辈,而卫蔺带的暗卫至少有两名为护送桑蓝和嫣红离开,恐怕胜算难知。
怎么办……
自己又不会武功,出去也怕添乱倒连累别人。
桑眠飞快想着,如何能帮卫蔺一把。
有了!
章三的药!
她离开上京时那一包袱瓶瓶罐罐里,有五六包迷粉,章三说是他调制好久出来的,撒出去不仅会使对方短暂失明,剂量重了还可致昏迷。
桑眠一股脑全拿上,谨慎持棍走出屋子。
客房都在二层,方才黑衣人早把店里头客人吓得四处逃散,此刻楼下中央刀剑相接撞击声在夜色中回荡。
今晚月亮,竟透着诡异暗红。
眼皮又开始跳,桑眠顾不得看奇怪天象,她从二楼往下望去,幸好是卫蔺所在,他正被四五个黑衣人缠住,略显吃力。
“卫蔺!”她高声喊道,“接着!”
迷粉被尽数塞进一个陶瓷葫芦型药瓶里,卫蔺沉眸,腾挪闪转躲过劈杀,侧身从另外两名黑衣人中间穿过,足尖在楼中承重梁柱上轻点借力飞身出手接住药瓶。
杀手逼近,他横臂划过凌厉一剑,带着破风呼声,直等黑衣人全部上前,卫蔺旋即单手手指掰开药瓶封口骤然向前挥洒!
哀嚎声响起。
他左手撑住饭桌,以此为中心扎稳下盘身体带着长剑毫不留情画个半圆,鲜血喷溅。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桑眠被这干脆迅捷动作看傻了眼,直到卫蔺面色苍白,惊惧喊道:
“小心——”
身后蹿升凉意,烛火猛得晃动。
她反应不及,被人紧紧锢着偏移几寸,可鲜血依旧啪嗒啪嗒滴到她后颈上。
时间好似瞬间慢了下来。
有女子抽气,男人闷哼,和刀紧紧插入皮肉中噗哧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桑眠颤抖着转过身子。
“李闻昭?李闻昭!”
他唇色发白,倒在她身上,左手手臂上的血洇湿一片。
卫蔺面色冷峻,眼里是令人胆寒的阴鸷,血顺着侧脸蜿蜒,他一把将剑从杀手胸膛里拔出来,哑着嗓子安慰桑眠:
“别怕,他没事。”
血腥气直往桑眠鼻子里钻,她搀着李闻昭到屋子里还完好的椅子上坐下。
又寻出药给他包扎。
李闻昭疼的整张脸皱在一起,见到卫蔺进来后马上咬牙忍住疼痛。
卫蔺冷笑。
装什么。
他盯着正凝神处理伤口的桑眠,心中酸涩克制缱转百回,终于咣当一声把剑撇了,嘶得吸了口气。
桑眠忙看过来,神情紧张:“你受伤了?”
她方才以为卫蔺身上的血都是杀手的。
“背上挨了一刀。”他淡淡道,似有若无瞟了眼李闻昭。
桑眠闻言吓一跳,放下缠了半圈的纱布就过来,卫蔺乖乖配合转身,背后果真被刀剑划出道口子,不深,但必须马上止血。
“你坐下。”她冷静的想了会儿,毫不迟疑把卫蔺背上衣服剪开。
李闻昭急,“等等!”
“孤男寡女的,等等让他暗卫来不就好了?”
桑眠想也是,便停了手。
卫蔺狭长眸子里晃出一抹凶厉,看向李闻昭:“怎么,你不是人?”
“好了,都先等上一等吧,处理伤口我本也经验不足。”
不多时,去处理尸体及烧水的暗卫都回来了,他们动作更利落,三两下就将两人伤口都处理好了。
此时已是后半夜。
也没什么睡意,桑眠便问:“这些人,是冲你来的?”
卫蔺点头,眉峰蹙起。
“险些连累了你,们。”
李闻昭默默插了一嘴:“他们明显在下杀招,敢这般对你的,恐怕……”
是要夺嫡。
他没说出来,但已是显而易见。
卫蔺不知在想什么,桑眠道:“处尊位而多险,居高位而势危,太子殿下大胜回京,风头两无,可还是得有防人之心才好。”
“朝堂党争,可不比战场轻松。”
因为常年打仗不在上京,他如今自身势力并不稳固,桑眠能想得到的,皇宫里那些人自然也会想得到。
远处梆子声辨不清明,三人草草打了个盹儿。
再睁眼天刚蒙蒙亮,桑眠想起身收拾包袱,可右眼总是不停在跳。
跳的她脑仁疼,感觉好似天地都晃动起来。
很快她打个激灵,彻底醒了。
卫蔺与李闻昭猛得坐起来,三人互相对视。
远山颤动,屋宅摇晃,如同大地之下有沉睡巨兽苏醒,瓦砾咯吱咯吱相撞出令人心惊声音。
“是地动!”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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