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子都被人不当回事了,谁又会拿你当回事?谁又会拿你这皇家当回事?”
太上皇语气严厉,眼神冷鸷,一口气没上来,呛得咳嗽起来。
越咳越急,越急越咳,竟然两眼一翻,倒厥过去了。
黛玉就在旁边,御医刚为她清理了手上的伤,手掌皮肤被沙砾擦得深一道浅一道全是血丝。见皇上跪下,她也不敢站着,也便跪在了那里。
此时见太上皇晕厥,黛玉赶紧探起身来想为他扎穴,就见太上皇的眼皮在轻轻地动。
这老狐狸,竟然是假晕。
黛玉又好笑又感动,还得配合他演戏。假装用手掐了两下,太上皇便悠悠“醒转”过来。
皇上和丰亲王都惊的不敢做声,看见太上皇醒了,方才轻轻呼了口气。
此时,皇上的脸色已经铁青,怒火在胸中翻腾,不断向外喷涌,鬓角有一条青筋汩汩跳动。
御医掀起皇上的裤腿,膝盖处被瓷片割了个口子,口子不深,有血丝渗出。
黛玉恰好回头看见皇上的伤,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太上皇,太上皇点头,黛玉便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药水来,亲自上前为皇上擦拭伤口消毒上药。
内殿里没有人说话,御医在黛玉上前的时候就已经退到后头,刚才给黛玉手掌上药的时候,用的也是她药箱里的药,御医很想问问这种药是哪里来的,但现在是在太上皇跟前,他也不敢问。
今天的风很大,吹起来像刀子一样凛冽,听得外殿跪着的人心里一阵阵恐慌。
皇后都要后悔死了。
早知道就不坐山观虎斗了,哪怕是过问一句,也不至于如今被罚跪在这里。
袁妃可恨,那胡贵人更可恨,成天上窜下跳表现自己,心里没点成算,不知天高地厚。有时候连她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就觉得巴上袁妃的大腿就万事大吉了。
今天闯下如此祸端,看一会处置的时候,袁妃这个狡猾的狐狸还会不会保她。
蠢货!
等了好久,跪得腿脚发麻,几乎失去知觉的时候,常公公从里面出来了。
“皇上口谕,胡贵人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啊!”
跪着的人吓得脸色发白,胡贵人更是喊叫了起来:“皇上,皇上,袁妃娘娘,救我啊,袁妃娘娘……”
两个侍卫上前,轻松将胡贵人从里面拉起来,拖着就往外走。
其他人吓得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常公公继续说道:“胡氏在宫内大放厥词,藐视皇家,其父难辞其咎,著即革职,交部议处。”
众人噤若寒蝉。
常公公又道:“太上皇本意,今日在皇后宫里的娘娘们都有干系,不然也不至于令事情发酵到如此地步。皇上要罚娘娘们的月俸,是林姑娘求情,才将惩罚免了。但是皇上说,若是一点都不罚则不足以正视听,就罚娘娘们抄地藏经一百遍,为太上皇祈福吧。”
“谢太上皇恩典,谢皇上恩典!”
众人俯身,触地磕头。
至于胖瘦两个嬷嬷,不需要常公公特意提起,已经有人将她们拖下去刑杖加身,执刑的是去荣国府接黛玉的古嬷嬷。
古嬷嬷收了老太君的银子,还在荣国府大吹特吹,说宫里绝对没有人敢难为林姑娘,没想到半天工夫都不到,就被打了脸。
古嬷嬷这个气啊,自告奋勇把给胖瘦嬷嬷打板子的事揽了过来,用了吃奶的力气,将板子打得噼里啪啦直响。
然后板子一扔,胖瘦嬷嬷被送到了辛者库。
皇后带领众人起身,正要退出去,常公公连忙道:“袁妃娘娘请留步。”
众人停下来,都看向袁妃。
只见她脸色苍白,刚才跪的太久,腿麻得几乎站不住,正歪在侍女身上。
常公公道:“皇上有旨,袁妃娘娘作为一宫主位,未能管束好胡贵人,罚去梅园门口跪一个时辰,旁人不得靠前侍候。”
这是连侍女都不许上前替她挡风了。
袁妃的身子晃了晃,眼看着就要晕倒,常公公又道:“皇上还说了,若袁妃娘娘身子不适,就搬出紫水宫,到离御医院最近的殿里去住,以方便袁妃娘娘诊治。”
“臣妾……臣妾并无不适,多谢皇上挂怀。”袁妃咬咬牙,不敢说一个不字,更也不敢假装晕倒,一瘸一拐地出了洪寿宫。
内殿。
常公公进内回禀,皇上听完,殷勤地看着太上皇,道:“父皇对儿子的处理可还满意?”
太上皇也不说话,依旧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过了老半晌才对皇上道:“孤活一天,这天就翻不了。但是这后宫之事你也要整肃起来,江山坐下来,乱局往往是从后宫开始的。”
“是,儿子记住了,多谢父皇。”
太上皇摆摆手,令皇上退下,又让常公公带黛玉去后殿歇息。
只留下丰亲王在内殿说话。
皇上从洪寿宫一出来,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整张脸变得肃杀而又阴鸷。
一边往御书房走,一边对胡公公吩咐道:“你告诉皇后,以后如果再管不好后宫,只会坐山观虎斗,朕不介意重新换个人来当皇后。”
“是。”
胡公公躬身退下。
一个时辰后,袁妃从梅园罚跪回来,到御书房外谢恩。
皇上命袁妃进去。
袁妃一见皇上冷硬的面容,心内哀怨,刚要娇柔一点抹眼泪,就被皇上喝住了:“少在朕面前作戏。朕看你好日子过够了,竟连太上皇的脸都敢打了,”
“你是打量朕离了你父亲就打不了仗吗?朕手下有多少大将你不知道吗?朕将立功的机会给了你袁家,你不珍惜便罢,竟还敢居功自傲!”
“这机会朕可以给袁家,也可以给李家孙家,朕能给就能收,你问问你父亲是想活还是想诛九族!别打量朕不知道,你们袁家觉得自己功绩彪柄,指不定心里怎么认定这天下都要姓袁了,是也不是?”
袁妃惊惧,魂魄早被吓得七零八散,当即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臣妾不敢,臣妾父亲更不敢,请皇上明察,臣妾父亲对皇上一片忠心,感恩戴德,是臣妾自己做事鲁莽,不关父亲的事,求皇上明鉴啊。”
说着,砰砰往地上磕起头来,直磕得额头血丝渗出,发丝凌乱,涕泪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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