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轻手轻脚地推开病房的门,探头看了一眼,发觉章恒正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还带着笑。
她把保温桶和小笼包放到桌上,怕吵醒爸爸,她比划着招呼章恒过去吃。
看到章恒埋头狂吃,像是饿得很了,不过他的动作很小心,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吃几口就会不放心地朝病床的方向看一眼。
苏晓是打从心里佩服他,喝粥都没有一点儿动静。
她压低了嗓门说:“不用这么小心,我爸一睡着就睡得很沉!”
“他现在是病人,腰疼得很,睡不实的。好不容易睡着了,能多睡会儿当然得让他多睡会儿!”
章恒几乎是用口型在说话。
他的表情很认真,苏晓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透过他,她竟然看到这个男人年少时的样子。
其实章恒最大的优点就是善良,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们结伴出去玩儿,偶尔看到路边有乞讨的,一看就是假的,没人愿意拿钱出来,除了章恒。
他总是默默地放慢脚步,等到同学们都走了,他才悄悄地放一点儿钱在乞讨人的面前。
苏晓问他为什么,他总是挠挠头憨憨一笑说,万一是真的呢?如果谁都不帮他,他不知道还要饿几天。
那时候苏晓总是觉得章恒多少带着那么一点儿天真的傻气,不过倒是还蛮可爱的。
可有时候真的是物极必反。
也许正是因为他太善良了,时时刻刻顾及别人的感受,所以才得了一个“老好人”的绰号。
以至于后来,宋涵雨对他示爱,还有最终两人结婚,可能多少还是因为章恒太善良,不想伤害宋涵雨的感情。
至于丁微,那更是他发自内心觉得亏欠她,才会和她走那么近,最后连界线都模糊不清起来。
还有他们当初离婚的时候,明明他们双双出轨,可章恒还是体谅苏晓一个人带孩子艰难,坚持把房产和存款都留给她。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章恒因为善良得到了很多,也因为善良失去了很多。
苏晓低下头,把保温桶的盖子盖好。
“谢谢你!”
“谢什么?就算离婚了,他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为他们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的话很简单也很朴实。
苏晓不由又看了章恒一眼。
明明还是那个熟悉的男人,明明现在已经做了公司副总,算是成功人士,他反倒变得谦卑平和,浑身上下透出的温润之气,又是那么陌生。
苏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拿出手机假装刷新闻。
过了一会儿,苏晓爸醒了。
苏晓帮爸爸擦干净手和脸,把包子递到他手里,又转身去盛粥。
看到他坐的姿势不舒服,似乎是牵到了腰伤,章恒赶紧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又拿了变戏法似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靠枕来放到他的腰后。
苏晓爸很惊喜:“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晚上您睡着的时候!”
是和隔尿垫便盆什么的一起买的。
看到爸爸眉开眼笑,苏晓的心情也好起来:“章恒,你是机器猫吗?想得这么周到!柜子里还藏着什么呢?”
她说话的口气完全就是好朋友之间的打趣。
章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的就没了!等到需要什么,我再去买!”
等到老爷子吃完早餐,苏晓催着他赶紧去上班。
现在他当了副总,肯定忙得不行,哪好意思一直耽误他时间。
“正好最近不太忙,我跟老板请了一周的假,说要照顾爸爸,老板同意了。反正年假还有,提前休了也没什么。”
“我也已经请过假了,你还是去上班吧!”
“爸擦身和上厕所什么的,你能照顾得了吗?”
一句话把苏晓说得哑口无言。
她想了想说:“可以请护工,医院就有现成的,打电话就可以。”
“我可不想请护工!”
苏晓爸把拒绝全都写在脸上。
不是他故意要赖上前女婿,只是他以前两次住院请护工体验都不怎么好,虽然都是男的,可一个偷懒成性,请了跟没请一样,还有一个笨手笨脚,好几次差点儿让他病上再添上新伤。
他心里有了阴影,真心不愿意再让护工照顾。
“你看,爸不愿意请护工,你别强迫他。就这么定了。我照顾爸,你上你的班,下班以后把孩子们照顾好就行了。这边的事不用管,有我呢!”
苏晓爸期待地看着苏晓。
“那行吧!”
苏晓实在受不了爸爸这种眼神,只好妥协。
等到主治医生查完房,苏晓匆匆忙忙赶着去上班。
本来想着这两天事情不多,想下午提前一会儿下班去替章恒一下,好让他睡会儿觉。却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个新项目突然来了,又是她来做总负责人。
母亲打电话来,说她去了医院,已经把家里的钥匙给了章恒交待他回去睡觉了。
中午刘茜茜会去医院送饭,母亲让她别惦记了,安心工作。
可苏晓怎么能不惦记呢?
下班的时候,她应该留下加班的,可是亮亮的班主任给她打电话,希望她到学校去一趟。她只好把工作暂时交给同事,急匆匆地赶到学校去。
原来是亮亮的同学上课和他传纸条说任科老师坏话,被老师逮了个正着。虽然亮亮学习成绩不错,可错了就是错了,必须得严肃批评再叫家长。
好在,班主任只说了几句就让苏晓走了。
苏晓给章恒打了电话,确定他已经接了母亲的班,这才放下心来。
晚上她正打算睡觉,章恒发微信问她有没有空,说想和她聊聊孩子。
不知不觉,两个人竟然聊到半夜。
章恒道了句晚安,又加了一句:【别太累,开心一点儿!】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一直暖到了苏晓的心里。
这句话很熟悉,像是什么时候从谁那里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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