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红灯，章恒不急不慢地徐徐停下车子，依旧目不斜视。
“我承认过你是我女朋友吗？”
这句话把苏晓噎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记得承认过，可又忘了是什么时候。
看他眼神坚定，她一时之间也有些迷茫，大概是没有承认过的吧。
她当然知道他的顾虑，也理解他身体出了问题之后的无奈和颓废。
可是她给了那么多正面的积极的鼓励，还不够吗？
她的付出是为了被他无视，被他漠然对待的吗？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苏晓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她觉得章恒在欺负她！可是他凭什么这么做？
当初他们离婚是因为感情破裂，是因为婚姻的一地鸡毛，是因为他们的心思都游离在外，可现在呢？他们都事业有成，彼此之间又有感情，还缺什么呢？
不过就是他身体的一个小小的毛病，怎么就不能积极的配合治疗呢？
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
一定要靠一次一次地伤害她来彻底推开她呢？
她不是铁人，她也会有怨气，她也会脆弱，她也会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啊！
“我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你放心去追求你的幸福，不用管我！对我，更不用觉得愧疚，你不欠我的。不要再对我抱有奢望，才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你觉得我不尊重你？”
“你在可怜我，可怜就是不尊重！”
“我没有！”
“你有！”
章恒的声调不高不低，却足以把苏晓气到火冒三丈。
如果没有那件事，她说爱他，他会相信，可现在他不信了。
他真的是一个很自信又偶尔很自卑的人，你怎么劝一个自卑的人相信你的付出是因为爱呢？
她还要怎么证明？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苏晓闭上眼睛，呼呼地喘着粗气靠在椅背上。
之前说好的很多话，现在再去回想就像笑话！
“章恒，你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我是真心爱你？”
“不用证明！我不会相信的！”
深夜的街头，车辆稀少，无边的夜色把五颜六色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空旷的天地间，仿佛只有这泼墨似的黑色才是主宰，压抑，无趣，却让人逃离不开。
路灯光并不明朗，甚至有些昏黄，懒懒地照着这凄凉的冬天的景致，一切都显得那么颓败。
夜风起，狂风把枯叶高高卷起，打着旋四处扑打。
苏晓怔怔地盯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苦笑。
他们之间终究还是出现了争吵。
她曾经天真地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争吵。
和以前相比，唯一的不同是，章恒没有暴怒，始终平静。
而她，胸中的情绪依旧澎湃，却无法撼动他的固执。
车子进了小区，慢慢停下，两人各回各家。
这算是不欢而散吧？
进了家门之后，苏晓再次忍不住苦笑。
她和章恒陷进了困局，谁都无法打破。
本来还想在路上跟他聊一聊治病的事，她正准备挂邻市男科医院的专家号。
说服一个灰心的人振作起来再去看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还在头疼怎么开口，并且说服他。
心情太糟了，她没有心思再提。
以为的那条唯一的路，再次变得迷茫飘摇。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自己，坚持下去。
拼命地站在章恒的立场上去考虑，她才能让自己的内心坚定下来。
晚上好不容易睡着，她居然梦到了洛一凡。
她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里独自前行，洛一凡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还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了她。
而她，壶里的水早已喝光，渴到极点，嘴唇都已经干裂出血。
她礼貌地对他说了声谢谢，他却问她打算怎么谢她。
画面突然就切换到一间宽敞的别墅里，洛一凡单膝跪地向她求婚，手里握着的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她在那栋别墅里看到了很多人，他们都微笑地旁观着，人群中甚至还有洛一凡的母亲。
这个梦，说不上真实还是不真实。
她站在那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嫁给他”，旁观的人们也在说，可她却没有抬起手来。
这辈子，她不可能嫁给洛一凡。
这个原则，既然在梦里依旧坚定。
醒来之后，无边的懊恼铺天盖地而来。
弗洛伊德说梦是潜在愿望的达成，那么，她潜在的愿望难道是嫁给洛一凡？
不，这绝不可能！
这个认知几乎令她彻底崩溃！
她被搞得睡意全无，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第二天早上，只好遮了比平时厚一倍的粉底去上班。
张娇娇家二宝刚出院两天，她请了假在家里照顾。
上午开会的间隙，苏晓看到她在朋友圈发的动态：【我真是疯了才会生二胎！】
想来，她一定是处于崩溃的边缘。
二宝确实不好带，苏晓和管彤轮流去医院探望过，二宝一扎针就哭，输个吊瓶能从头哭到尾。
同病房还有其他的孩子，他一哭，很快就惹得别的孩子也哭。
别的爸爸妈妈都有意见了，其中有一个忍无可忍，客气地劝他们去住单人间。
张娇娇当然也想，可她在住院的第一天就问过医生，单人间住满了，根本没有位置。
中午苏晓和管彤凑到一起吃午饭的时候，两个人聊到了张娇娇。
她们都很心疼她。
一起给张娇娇打了个语音电话。
张娇娇鼻音很重，像是刚刚哭过。
她说自己正在去娘家的路上，母亲不小心摔了腿，她得过去看看。
电话那头是她家二宝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是哭了很久，声音哑得不像话。
苏晓正想说要不把二宝送过来，她们帮忙照顾一下，张娇娇说成硕打电话了，这边就先挂了。
“你说成硕打电话会说什么？是不是终于醒悟了，要和娇娇和好？”
管彤转头看着苏晓，眼里浮起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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