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夕颜提及这个,苏富泽脸上也闪过不安之色,“我当时不知军器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才带他们过去。那些人我没让他们回去,而是让人先将他们看管了起来。他们也知道此事甚大,不敢乱说的。到时候也会牵连到他们……”
“但夕颜,御林军很快既要来了……到时候拿不出那些兵器,该怎么办?”
苏夕颜一时间也没有办法,这真的不是一件小事。六王爷提前通知她,是不是也愿意帮她呢?
“父亲你先别着急,民间不许私造兵器,这些兵器就算偷运出去也无人敢收。你说这些兵器到底去哪了?”苏夕颜这一问,让苏富泽惊得半天没有说话。
他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此深思,苏富泽的背后冷汗涔涔而下。要么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要么就是曹监事跟朝堂中其他人有勾结,这些兵器下落不明,用来谋逆也说不定。
圣上的龙体欠安,苏富泽觉得后面的可能性更大,自己只是个从五品的官职,从未卷入过任何党派之争,有谁设下这么大的陷阱只为了害他?
苏夕颜见他脸色变化不停,也不知苏富泽想到了什么。
“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曹监事的下落,想办法将自己摘出来。这么多兵器,不可能说没了就没了。”苏夕颜能想到的也这有这些。
苏富泽点头,心中暗想多亏了有大女儿在旁边指点他,帮他理清思路。这么大的事情压下,他脑子中一片空白,除了慌张害怕之外,半点头绪对策都没有。
难怪母亲一直说夕颜是苏家的福星。这样一想,苏富泽又有些难堪,他活了这么多年却连自己刚及笄的女儿都比不上。
苏富泽略微稳住心神后就离开了苏家去抓人,将跟军器监有关的人等全都押到了淮南的衙门监狱内,一个个严刑审问。
下午的时候,苏雨嫣被放回来了,可能在公主府受过羞辱。苏雨嫣身上没有什么伤痕,脸上却难看到了极点。
送她回来的宫人高傲地抬着下巴说道:“二小姐无辜受累,虽苏家人嚣张跋扈,但与她并无太多牵连。怡和公主让她在苏家面壁思过三个月,不得外出走动。至于苏家大兴的那些人,每个人挨了二十杖罚,苏家老爷送去的四千两银子就算是罚金了。怡和公主说日后都不想再在皇城中看见他们……”
公主的意思是要让苏家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亲戚送回北方太兴去,并不许他们再踏入皇城一步。
听到四千两之数,来接苏雨嫣的老夫人身子东摇西晃,差点一下子就栽倒下去……
“造孽呀!一下子去了这么多钱!”老夫人拍着自己的心口叫道,刘妈妈在一旁扶着她。
来传话的太监凉凉地睨了她一眼,“要不是我们公主仁慈,那些贱东西早该没命了!行了,咱家回去复命了。约莫到了傍晚,京兆狱就该放人了。”
刘妈妈好言相劝,“只要人没事就好……”
老夫人瞪着她,抚着自己的心口大喘气,“他们那几条命值得四千两银子?”
刘妈妈在心底腹诽,当初是谁邀请本家人来皇城游玩的?现在出事了,又能怪得了谁?
傍晚的时候,苏富泽没有回来,本家那帮蝗虫倒是先放出来了。老夫人对他们又气又恨,嘱咐了看门的小厮见了他们不要开门。
本家的那些人就在外面砸门,瘫坐在苏家门前又叫又骂。
苏府内隔着老远都能听清……
苏家的堂叔声音嘶哑,仍是在叫嚣:“开门!我要见苏富泽,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们扔在外面不管不顾!”
小厮隔着门冷声说道:“老爷不在府中。”
“不在?他怎么可能正好不在?”祖家长子叫了起来,他们在京兆狱里面受了刑,浑身都痛。之前从苏家支取的几百两银子都被他们花光了,现在想找个医馆诊治一下都不行,更是没有盘缠回北方的太兴。
“贱奴才你快点将门打开,我们要见他,要跟他拿医药费用。”
小厮见苏氏本家的人如同狗皮膏药,一旦赖上了甩都甩不掉,索性也不跟他们多废话了。转身离开了门口,任由他们在外面叫嚣唾骂。
见门内再无人应声,本家的二郎也跟着叫骂起来,“狗东西,你们真是狗眼看人低!快点让你们府里的老夫人和大小姐都出来!我们有话要跟她们说呢!我们是你家老爷的血肉至亲,你们这些贱奴敢这样对待我们,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小心明日就遭横祸。”
苏家门外街道上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不少人朝着他们指指点点,一个挎着鸡蛋篮子的老婆子嘴巴啧啧做声,“这几个人是犯了什么事?身上都是血,走路都一瘸一拐的。看他们身上穿得衣服倒是不错……真可怜。”
苏家本家的这些人向来眼高于顶,听着围观“贱民”幸灾乐祸的话,门前的三个人满肚子怨气。
他们用力擂着苏家的大门,嘴里更是什么话都骂出来了,“你们苏家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敢不让我们进去……苏家大小姐,你出来呀!你不是说我们钱花完了,可以跟你要的吗?都是些不讲信用,六亲不顾的贱货……别看着一个个都长得貌美如花,实在是人人都能睡的荡妇!”
他们骂得话刺耳至极,府内的丫鬟脸上都挂不住。苏夕颜清楚本家的人是什么货色,以为他们要骂街骂上两个时辰才会离开。
在人群当中有两个黑影一晃而过,他们面无表情地望着苏家门前撒泼的三个人。
脸上挂着青紫淤青的苏家堂叔,一脸阴沉地望着纹丝不动的苏家大门,“行了别骂了,咱们还要跟苏富泽要钱呢!我们骂得口干舌燥,苏家连个人影都没有。鸿城这个地方水深着呢!咱们别再惹事被关进大牢里面……”
想到阴森森的大牢,本家的两个少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到了晚上,一直徘徊在苏家门前如同丧家之犬的本家堂叔几个人没了踪影,府中的管事也没闲心去过问他们的去向。
苏富泽用了一个下午审问,总算撬开了那些人的嘴。
在两个月之前,曹监事就私盖了他的印章,让人开了军器监的大门将箱子里的兵器全都运出了淮南,不知去向。
苏富泽从他们手中拿到一份文书,文书上盖得确实是他的印章。
两个月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朝廷会派御林军过来的事情,更不可能给军器监的人批盖印章。
“这件事你们竟然瞒了两个月之久?”
被鞭打过的军器监监使说:“监事给了我们一人二十两银子,让我等守口如瓶。而且那文书上确实是您的印章,小的们以为此事不同寻常,就不敢多问多说。”
苏富泽想到自己的官印一直放在州府里面,并没有随身带着的习惯。如果曹监军早有预谋,说不定早就将他的官印偷拿用过了……
现在他躲得无影无踪,所有的罪状都指向了他一个人。
苏富泽脸上汗如雨下,这一回他怕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但曹监军为什么要害他?
苏富泽用帕子擦干了脸上的冷汗这才走出了衙门的牢房,他抬手整理好衣衫,就遇上了衙门的何师爷。
何师爷摇着手中的折扇拱手笑问:“知州大人事情处理完了?”
苏富泽没敢走漏兵器丢失的消息,任何官员跟贪墨扯上关系,都没有好下场。他跟淮南衙门的人说是曹监军不知去向,他来是向监军使打听曹氏的下落。
苏富泽满心惶惑,不知这件事该如何收场。军器监兵器丢失的事情一旦败露,整个江淮一男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人进去。
何师爷的问话,苏富泽胡乱地点点头算是应了。
何师爷有心攀附,又问:“苏知州何时操办二小姐的婚事?小的听说她要嫁给五殿下,真是好福气。”
苏富泽浓眉皱成了结,“这件事你也知道?”
“这件事情,整个皇城都知道了,小的消息再闭塞也略有耳闻。”何师爷隐晦地提起他的堂兄弟打伤驸马爷的事情。
这件事的确传遍了鸿城的街头巷尾,被人当成笑谈。
“也要看五殿下的意思……”苏富泽含糊地说了一句,脸色不善。
何师爷还继续溜须拍马,“只要能跟五殿下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你以后的官位有得往上升迁呢!”
苏富泽细细琢磨了他的话一会,顿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江淮流寇扰民滋事的事情,已经有了半年之久,但到了眼下朝廷才派军队来清理。之前尚书部一直压着这件事情没有上报,而尚书部中有不少太子的党羽。
衙门府中小小的太师都知道苏家跟青鸾王爷有牵连,上面的几个皇子会不知道?军器监的曹管事也是尚书部指派任命的人,这么说来他也是太子一派。
他陷害自己,极有可能是得上面授意,太子殿下认为苏家站在五殿下这一边。他们想扳倒的不是苏家,而是五殿下。
只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苏家便是遭殃的小鬼……
想明白后,苏富泽倒吸了一口寒气。军器监出事,会不会祸及青鸾王爷,他不知道。他唯一清楚的是如果不想办法将这个窟窿填上,苏家满门流放是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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