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玦怀中抱着焦黑的骨殖,他一路走过,所有的人皆侧目而视,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他抬手拢过焦尸稀疏的长发,神色温柔地靠近她的耳边絮语:“丫头你想吃什么便告诉我,我下厨为你做!等我们回了辽国,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们择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
慕容幽雪胸口前的伤势已经包扎虚弱无力地靠在马车见,她看见慕容玦过来极快地站起身子。
“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慕容幽雪艳容一瞬泛白,不敢置信地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慕容玦抬起修长的手指点在薄唇间做了噤声的动作,“小声一些,不要惊扰到颜儿。”
慕容幽雪震惊地望着他,“慕容玦你是疯了吗?她已经死了!变成了一具焦骨,你就算这样抱着她,守着她,她也不可能再活过来。”
“闭嘴!”雪白的锦袖划过,长鞭如蛇窜出卷上了慕容幽雪的脖子。
“你害死了颜儿,你要为她偿命!”他的瞳只有黑色和血色这两种颜色。他疯了,为了一个女人疯魔了!
“不关我的事情……不是我害死了她!”慕容幽雪两只手抓住鞭子,一字一顿艰难地说道。
“昨晚她已经逃出皇宫了,这具烧焦的尸体不会是她……”慕容幽雪沙哑说道。
缠绕在脖子上的鞭子这才撤去了力道。
“玦你把这具焦尸放下吧!咱们该回辽国了。”慕容幽雪捂着自己的脖颈,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慕容玦像是听不见她说得话,眸光停留在怀中的焦尸上。这具尸首更瘦更矮一些,不是颜儿……那颜儿呢?
“我要去找她!”慕容玦放下手中的焦尸,再次转身。
慕容幽雪不怕死地拦在了他的面前,“玦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你没死,现在下落不明,分明是对你视而不见!她都已经不要你了,你何苦再去找她!枭王接连写信来催促,你若再不回辽国,就会错过最佳的时机!辽国政权一旦落入旁人之手,你这么多年的筹划就会毁于一旦!”
“我说过要带她一起离开!”慕容玦从慕容幽雪的身边走过。
慕容幽雪攥紧了他的衣袖,“你将她带回辽国,只会多一分危险!慕容玦你口口声声说在乎她,是想让她和你一起再次冒险?不如就先让她留在南国,等你夺得辽国的政权之后再将她接走也不晚!”
慕容玦的脚步停住。
慕容幽雪娇柔地继续开口:“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这么说也是为了你们两人在考虑。玦,为了她的安危,你就暂时将她留在南国如何?”
慕容玦冷眸望着她,“她是我的女人,我在哪,她就应该在哪!生同衾,死同穴。我不可能将她留在南国!”
宫殿帐帘后的苏夕颜渐渐转醒。她伸手抚过自己的小腹,肚中的孩子还在……
“这里是哪儿?”她刚坐起身子,就有宫婢走到了她的身边。
“苏姑娘你醒了?”
“苏姑娘?”奇怪而陌生的称呼,苏夕颜看着周围的一切,“慕容玦呢?他有没有出事?”
宫婢一脸莫名地望着她,“慕容玦?奴婢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五殿下让您在这宫中好好休息,明日就是五殿下的登基大礼了!”
“登基大礼?青鸾王爷要登基了吗?”苏夕颜轻声重复,那慕容玦呢?他是不是出事了?他怎么会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慕容玦站在南朝宫殿的琉璃宫阙之上,“苏夕颜……”
他这一声呼唤并着内力,声震百里。
“是他,他在叫我!”苏夕颜赤着玉足,甚至来不及穿鞋,穿过宫中的幔帐跑进游廊之间。
“苏姑娘你有了身孕,又受了风寒,可得小心着肚子里的孩子!”宫婢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苏夕颜刚踏出宫殿,就看见一道深紫色的锦衣向她走近,锦衣墨发,犹如天神。天下平定,明日就是他的册封大典。
这一世的慕容玄月多出了高贵难测的气息,深邃的星眸注视着苏夕颜的一举一动。
“你醒了?”
“我为何会在这?”苏夕颜问道。
慕容玄月没有回答,目光注视着她雪白的赤足。
“慕容玦在哪?我要去见他!”
慕容玄月没有回答,在她的面前俯下身子,掌心覆上她冰冷的玉足。宽大的掌心,小巧的玉足,无比的契合,“这样冷的天气怎能不穿鞋袜?”
他的声音像是责备。
“来人娶鞋袜过来。”
“青鸾王爷你……”
慕容玄月直起身子,眸中藏着她看不懂的光影。身上龙涎香的气息贴近,忽然将她懒腰抱起。
“慕容玄月你放开我!”
低醇的嗓音响彻在她的耳畔,“你身受寒凉,再不照顾好自己。你腹中的那对双生子还能安然地产下吗?”
苏夕颜抬首望着他,“你怎么会知道我怀了双生子的事情?之前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宫人很快拿来了鞋袜,浅粉色的鞋袜与他的身份那样不相称,他却平静地接了过去。
“我自己穿上就好……”
慕容玄月将她放下,脚尖踏在冰冷的地砖上苏夕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足尖一滑要摔倒之际,被慕容玄月拉入怀中。
“你这样照顾不好自己,让我如何安心将你交给慕容玦!”
苏夕颜不解地望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慕容玦的妻子,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容玄月已将她抱入宫殿之内,高挑的身子在她面前半蹲下,掌心捏住她冰冷的足尖,为她穿上鞋袜。
“慕容玦已经离开了,明日我封你为后。”他平静认真地说出这番话。
苏夕颜浑身冰凉,“你说什么?他已经走了,不可能!他不可能丢下我一人离开!我不要做你的皇后……慕容玄月请你放我走!”
“放你走?你想去哪里?南国才是你的故国,你远去辽国,辽国内战不休,那儿当真是你的容身之所吗?”慕容玄月注视着她的清眸问道。
天下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苏家没了,六王府也没有了,她只能留在朱墙堆砌,杨柳深深的宫廷之中。
慕容玦在皇宫内,一座宫殿接着一座宫殿地搜寻她的下落。
“慕容玄月你出来!”他眸底一片猩红,一夜不曾合眼过,整个人憔悴沧然,如同浴血的困兽。
得了一切又如何,复仇又如何?这一切与颜儿的性命相比都太轻,太轻……
慕容玄月此刻陪在苏夕颜的身边,在皇宫内极不起眼的一座偏殿内。
“当年你曾救过我,你还记得吗?”慕容玄月背对她,望着宫殿前的冰晶雪梅轻声开口。
苏夕颜望着他紫色芳华万千的背影,一瞬出神,沉默之后缓缓说道:“在几岁的时候,我曾随白祁师傅游历两国,救过一个小乞丐我不知道这人是谁……”
这人当真是他吗?
那他为何会认作苏雨嫣?
“你喜欢的花是不是紫鸢?”慕容玄月菱唇微动,不敢转身去看她脸上的神色。他们之间终究还是错过了,错过了当年的岁月,错过了而今的相守。
苏夕颜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点头,“你为何会知道?”
慕容玦从贴身的衣襟中拿出一方浅紫色的绣帕,经年累月已微微褪色,隐约可见绣帕的一角上绣着一朵鸢尾花。
他掌心中的帕子让苏夕颜觉得无比眼熟,绣帕一角上的鸢尾花歪歪扭扭,针脚极其难看,那是她儿时绣出的帕子,绣技一点也不好。
没想到他这么多年一直都带在身上。
“当年我的眼睛被打伤了化了脓,很长的一段时间只能看见朦胧的光。所以我一直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模样。这块绣帕是你裹在我的额头上,为我止血……后来你离开了,这块手帕我一直保留着。”他如玉的手指摩挲着绣帕间的那朵鸢尾花。
“可是……”心中的不解已藏了两世,“苏雨嫣才是你的恩人?你一直都说她是……”
慕容玄月清冽的嗓音泛起一丝苦笑,“我眼睛瞎了,心也盲了。颜儿,嫣儿……我竟没有分出当初救我的人到底是谁!我被接回皇宫之后,一直寻找当年救我的小恩人,后来查到与苏家有关,苏家有两位小姐,年纪相近。一位性子娇蛮,另一位则温柔娴静……所以我一直以为是她!”
两世的不解疑惑,在这一刻苏夕颜终于明了。苏雨嫣温柔娴静,而自己名声败坏,慕容玄月认错了恩人,也不足为奇。
可悲的是前世,她费尽心机,用尽了一生也没有能争过苏雨嫣。不知前世她死了之后,青鸾王爷有没有发现自己爱错了人。
这一刻她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苏夕颜静默地坐着,“情深缘浅,缘深情浅,错过了只能错过。”
慕容玄月直直地望着她,“不!一切都还可以挽回!我没有碰过许珑鸢,我可以下诏立你为后!”
“不可以!”苏夕颜神色变得慌乱,心急如焚,“我已经嫁给了慕容玦,并且怀了他的骨肉,怎么可以再嫁与你为后?”
他的心神一定是乱了,不然绝不会说出这样不计后果的话。
但慕容玄月的眸光很清亮很平静,像是夏日泉涌,像是秋之寒星,“我不在意!你就算是二嫁又何妨?你肚中的孩子,我只要承认是我的子嗣,谁又会多言一句?苏夕颜,我想要补偿你,我想要……”
他的话没有说完,他想得到她,他想要没有错过,从未后悔。
只要给了她皇后之位,天下女子趋之若鹜的高位,她就会留在自己的身边,名真言顺,没有谁再可以将她夺走,连她自己想要离开都不行。
待他们百年身死之后,还可以合葬在一起,葬在皇陵之中。这一回,他会握紧她的手,再不弄错,再不将她交与别人。
“我不想要!”这深深朱红色的宫殿犹如囚笼,这不是她想要的,“慕容玄月如果你真的想要还我当年的恩情,求你放过我,为我寻一处安静所在,让我生下这双孩子。”
如果慕容玦找不到她,他们之间亦是有缘无分。他的身边有慕容幽雪这样艳色倾国的美人相伴,这一生不会寂寞。而她有两个孩子,作为依靠,同样也不会寂寞。
相濡以沫是幸福,能相忘于江湖同样也是幸福。
慕容玄月剑眉星眸微蹙着,皱成淡淡的“川”字,“皇后之位你不想要?”
如果放在前世,能陪在他的身边,苏夕颜就觉得这是一场极美的梦,何况能做他身边唯一的皇后。
可今生,一切都变了,她的心变了,想要的也变了。
苏夕颜放软了语调,试图劝他:“许珑鸢呢?她才是你真正,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若想做贤明之君,就应该将她立为皇后。”
慕容玄月沉默了,他不是色令智昏的男人。他一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冷情冷心,若非有过年幼时流放的经历,他恐怕是南朝历史上最完美的一任帝王。
良妃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对他严苛管教,一直想让他超过慕容璃珞,成为东宫储君。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慕容玄月有了最后的决定,“你不肯为后,我也不会让你离开。你就住在邀月宫中,我会册封你为月妃,贵妃之位仅次于皇后。”
“何苦如此?”苏夕颜望着殿外的雪梅,轻笑,轻叹,“何苦不肯放我走?你封我为月妃,拘禁在此处,也挽回不了任何事情。我不可能属于你,无论身心。”
慕容玄月星眸深深地锁着她,他早知得不到的结局,却依旧想让她留在身边。皇位用白骨堆砌,用鲜血亡魂铺就太冷。
唯有看见她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稍许的温暖。他流连的不是白骨王座,他流连的是温暖。
幼年时的严酷教导,少年时丧母波折……他被世人尊称为最高贵的王爷,却从未想要入主天下。
谁握天下于手,谁又被天下握于手中?
天色黑了暗了,找寻她一日的慕容玦离开了南国。
暮色沉沉的天,天际边层云翻涌。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故人却离开了。
邀月殿中烧热了地龙,苏夕颜披着银鼠的斗篷,却还是觉得冷。
半夜无雪,宫殿的大门被宫人推开。血污泼染的皇宫已经被收拾干净,龙袍也连夜赶制,一直深居在青鸾王府中,被软禁的许珑鸢也被秘密地接入皇宫之中。
喜悦,冰冷。嘈杂,寂寥……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宫女将烧热的汤婆子送入苏夕颜的手中,轻声叮嘱:“苏姑娘,御医说您身子染了寒凉,有了亏空,怀得又是双生子。待生产之时,恐怕会难产,您要保全好自己才是!”
苏夕颜轻轻颔首,她的小腹从昨夜开始就一直一阵阵地痛着。
宫殿的大门忽然敞开,太监们搬来一只只箱子。檀香木的箱子敞开,里面放得是水亮的绸缎,玛瑙玉珠,在油灯下光芒闪耀,刺人眼睛。宫婢们含笑将箱子中的物件整理出,价值连城的宝物不胜计数。
新晋的太监总管送来了一件紫貂绒的宫装,上绣大簇的盘花金龙。陪着祖母绿松石,华美不可言,真比得上皇后的服制。
月妃……她像是天上的月,可望不可即。却被囚禁在深宫。
苏夕颜看了一眼捧来的宫装,清眸微痛地闭上了双眼。
慕容玄月这是要将她推到众人面前,让所有人都见她出丑!二嫁之身,腹中有孕,却成了堂前的帝王燕。
天蒙蒙亮,宫中的婢子早早就醒了,苏夕颜却是一夜都没有合眼。
“娘娘,您该起身洗漱了!”隔着帘帐外面的婢女催促道。
苏夕颜一阵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六王府。她刚怀孕身子犯懒,小玉和清晓两个人不厌其烦地在外面催促。
而今六王府没了,小玉和清晓两人也被徐妈妈接走了,暂时安置在了田庄之中。现在陪在她身边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苏夕颜起身掀开了帐子,宫婢们鱼贯而入地走到苏夕颜的身边,洗漱的物件早已准备好。
苏夕颜还穿着昨日的衣衫,一眼没有看过那件雍容华贵的贵妃服制。
“娘娘……”伺候的宫婢们有所不解。
苏夕颜却出声道:“不要唤我娘娘!继续唤我苏姑娘便是。”
她们不明白,封为贵妃乃是一件难得的幸事,为何苏小姐神色淡漠像是凝着淡淡的哀伤。
宫婢们想要为她梳妆打扮,苏夕颜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一切照旧就好。”
玉坤宫前百官已至,等待新皇登基。
整个广场前面鸦雀无声,肃穆至极。
明黄色的织毯铺在玉阶上,同色的帷幔垂落,金碧奢华,再不见当日太子逼宫的惨烈景象。
苏夕颜过来的时候,整个玉坤宫前已站满了人,大多她都不认识。
而在慕容玄月的身边,许珑鸢早早的就来了,脸上布满了笑意。
“皇上驾到——”宫人一声尖利的长吟,慕容玄月从玉坤宫中走到了众人的面前。苏夕颜穿过人影,望着他,目光稍稍停留。
百官高呼万岁,跪拜在地。苏夕颜随着他们一齐跪在了地上。
慕容玄月从他们中间走过,锦靴踏过明黄色的织毯,身形笔挺高贵。
这是苏夕颜第一次见他穿着龙袍,寻常的金色穿在他的身上宛若有了生命,光芒在流淌。直到他走到了至高之处,才让所有人平身。
他说了什么,苏夕颜没有去细听,在满朝文武百官之中看见了自己的舅舅还有表哥。
他们虽没有参加太子反叛,却也是慕容天泽在位时的旧臣。特别是舅舅,手握兵权难免会有功高盖主的嫌疑。
慕容天泽体衰,无法再管朝中之事。但不代表慕容玄月对央家毫无忌惮……
染辰哥哥和舅舅也看见了她,交错的目光一晃而过,染辰哥哥的眸光有慌乱担忧,舅舅的眸光就显得异常平静……
苏夕颜来不及去细看,染辰哥哥和舅舅已移开了目光,她的心头不安地跳动着。
接下来就是封妃封后的仪式。首先册封的是慕容玄月的发妻,南国的皇后。
许珑鸢穿着华美的皇后朝服,站在慕容玄月的身边,服制为淡淡的金色,上面绣着翱翔的凤凰。
与慕容玄月站在一起犹如一对璧人。她的心慌乱之余又带着难以言说的甜蜜,忍不住盈盈地看向了身边风神俊美的男人。
而慕容玄月却没有看她。
宣旨的宫人拖长声音念道:“昔日五王妃性情贤良,恭敬淑德。今日册封为皇后,居于泰和宫,钦此。”
许珑鸢一脸矜傲喜色,将往昔尖刻的容貌点缀出娇柔之色,在宫人的搀扶下她跪在软垫上接过了圣旨,一脸欣喜难以按捺。
“苏家二小姐慧丽温婉,纯良善忠,册封为月贵妃,赐居邀月宫……”
所有人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苏家二小姐嫁与五殿下为妾,如今五殿下贵为君王,封她为妃也在情理之中。
但也有人脸上露出震惊错愕之色,央染辰脸色灰败,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抹娇小纤瘦的身形。
压抑了许久,他才垂下了眸光。
在白玉铺成的长阶尽头,慕容玄月负手而立,菱唇微抿,冷漠雍容,看不出他真正所想。
苏夕颜冷笑着望着天神般俊美的男人,他在全天下人的面前擅自改了她的身份。她成了苏家二小姐,成了他的女人!
比起许珑鸢的盛装,苏夕颜一身装扮异常简单,甚至还穿着月白色的长裙。
她从没有想过做他的后妃!
许珑鸢眯起眸子,将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看着苏夕颜灵秀精致面容间的淡淡笑意,许珑鸢只觉得异常扎眼。
册封月贵妃的时候,她还惊讶了一下,苏家二小姐?苏雨嫣那贱人不早就已经死在辽国了吗?
原来是苏夕颜……她嫁给了六王爷,现在六王爷死了,她就想入后宫当贵妃娘娘?当真是厚颜无耻,不嫌自己的身子脏!
宣旨的太监捧着明黄色的圣旨走到了苏夕颜的面前,半跪说道:“请月贵妃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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