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亲有没有和什么人结过仇?”薛大人又问。
“娘性子很好,我没有见她跟谁红过脸吵过架。”海棠脑子晕晕乎乎,强撑着回答。
“仵作已经查验过了,你可以过去看看,看你娘亲身上有没有遗失什么。”薛大人见海棠状态极差,知道暂时问不出来什么。
海棠起身,来到宋氏身边跪下,眼泪不由自主地啪嗒啪嗒往下流。
宋氏的钱袋子还在,里面有几块碎银子,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金戒指戴着手上。
那是海棠送给她的金戒指。
宋氏似乎不喜欢戴首饰,海棠送的首饰,她很少戴,只这个戒指,她觉得不显眼,会时时戴着。
“看来应该不是图财。”海棠说。
然后,她转过头,忍住悲恸,很是愧疚地说,“我不知道娘身上原本还有什么。”
薛大人点头,把海棠的话一一记下。
这时,许俊明与洪生赶了过来。
洪生跪在宋氏旁边,眼泪扑簌簌,大滴大滴砸在地上。许俊明则搂着宋氏,呜呜呜哭得肝肠寸断,令听者落泪。
待两人平静下来,薛大人又开始问话。
“宋氏今天约了谁在这里见面?”
“我不知道,她没跟我说。她就说要来给药王娘娘烧香。”许俊明眼底通红,抬手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
“你们家有什么仇人吗?”
“没有,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宁可自己吃点亏,也不想招惹人。”许俊明回答。
“你们看看宋氏身上有没有遗失什么。”薛大人道。
许俊明检查了一番,说:“大人,我家娘子出门时,戴了一个木雕项链,这会儿不在她身上。”
“木雕项链?什么样子的?”薛大人急忙问。
“就是桃花形状的木吊坠,她自己打了络子,这几日都贴身戴着。”许俊明回答。
“什么材质的?”薛大人追问。
“木头的。”许俊明说完,意识到什么,急忙补充,“桃木的,不值钱。”
“这木雕项链有什么特别的渊源吗?”薛大人把方才的话记录下来,又问道。
“……这木雕项链,好多年了,自从我认识她,她就有,她没说过是哪里来的。她偶尔会拿出来看看,这几日才拿出来戴。”许俊明哽咽。
“有没有可能是死者坠河的时候被冲掉了?”一旁的师爷问。
“我家娘子很爱惜那个木吊坠,络子是她和丫鬟雪柳一起刚打的,很是结实,应该不容易被冲走。”许俊明回答。
“对,我见过娘拿出来那木吊坠,我想看看,娘都不肯给我,说我手上汗太多,怕我给弄脏了。”洪生搭腔。
海棠对木吊坠完全没有印象。
“你跟我们去一趟官府吧,我们有更多事情想要问你。”薛大人对许俊明说。
一来,问细节需要很多时间,二来,女子被杀害的案子,往往她男人的嫌疑比较大,必得好好审审。
薛大人让手下将许俊明请走了。
然后,薛大人对洪生说:“孩子,你过来,让他单独问你几句话。”
一位文书打扮的人,把洪生领走了。
“确定是凶杀的案子吗?”盛怀瑾低声问。
“丫鬟雪柳脑袋背后有被重物敲击的痕迹,她应该是被敲晕之后推入江水中的。现场还发现了一个男子的脚印。”薛大人回答。
“男子的脚印?”盛怀瑾问。
“是,看鞋印,应该是男子的脚印。”薛大人回道。
“那拜托薛大人了,务必查清真凶,以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盛怀瑾抱拳。
从官职上来说,京兆府尹与他平级,皆是正四品。只是,盛怀瑾是安国公世子,未来还会袭爵,是以,薛大人对盛怀瑾不敢轻忽怠慢。
薛大人急忙回礼:“我一定尽心。”
随后,他看向海棠,问:“姑娘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娘平时不跟人结仇,有没有可能,歹人害娘亲,是冲着我来的?”海棠的声音颤栗。
“姑娘与人有仇?”薛大人微微眯了眯眼睛问。
“我或说错话惹了人恨,或挡了谁的路,妨了谁的眼,都不好说。”海棠眼里恨意渐浓。
“姑娘有怀疑的人吗?”薛大人问。
海棠低下头理了理思绪。
怀疑的人,自然是有的。
比如赵曼香。
若赵曼香得知她找到了亲人,故意约娘在这里,以娘对她的关心,不可能不来。
如果真是赵曼香,赵曼香一定盼望着她得知消息后,伤心悲痛,茶饭不思,腹中的胎儿不保。
又或者,是其他人。
比如方才撞见的薛炳南。
薛炳南欺负洪生,被盛怀瑾收拾了,会不会怀恨在心,报复到她和洪生的娘身上?
又或者,是旁的什么人?
纪夫人?
她不过那日与纪夫人打了几句言语机锋,帮盛淑窈脱离孝道的桎梏去了洪都夫妻团聚,纪夫人即便恼她,应该也不至于杀人这般狠辣。
其他人吗?今日还遇到了谁?
郡王妃?
不会。
郡王妃行事是稍微有些怪异,但以她的身份,怎么会知道表外甥通房的娘是谁?更不至于做出这样杀害无辜的事。
怀疑的人,不好直接宣之于口。海棠想了想说:“待我理清思绪之后,琢磨琢磨谁有嫌疑吧。”
“好,姑娘若是想到什么,可以随时差人告知本官。”薛大人客气地说。
“多谢大人,一切都仰赖大人了。”海棠起身,朝着薛大人深深行了一礼。
薛大人自然满口应承会好好查这个案子。
“这个……跟你说一下,你娘和丫鬟的尸身,需要带回义庄进一步查验。”薛大人为难地看着海棠。
有些家眷会接受不了,不肯配合。
“好。查验完毕以后,烦请大人知会我,我好给娘亲和雪柳办后事。”海棠神情疲倦至极,眼里没有了光亮。
“那是自然。”薛大人向盛怀瑾抱了抱拳,便去忙活了。
“海棠,我们先回国公府等消息吧。”盛怀瑾满眼怜惜地说。
海棠傻愣愣地站着,只能看到盛怀瑾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盛怀瑾似乎更着急了一些,又嘴巴一张一合地说起话来。
海棠依旧听不见。
盛怀瑾抬手,在海棠眼前晃了一晃,海棠只觉得眼前有无数萤火虫飞舞,头晕得厉害。
萤火虫突然都飞走了,眼前只余下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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