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辞进裕园大门时,珅伯刚好送方璟出门。
她顿了一下,微微笑着对方璟倾了倾身子。
方璟瞧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傅则奕,“上半年还说早,怎么这会儿就不嫌早了?”
方璟今日是来送礼单的,等老太太和傅则奕过完目,没问题后精玉坊就可以开始备礼了。
傅则奕闻言弯了弯唇,“您不知道话说完就不作数了吗?”
方璟笑了声,看了看遇辞,对身后随行的助手招了招手,小姑娘会意地走上来,递过来一只红檀木盒子。
方璟接过盒子,递给傅则奕,“你看这是你自己写完我给你带回去让元老刻,还是你自己亲自去挂。”
遇辞闻言也看了小盒子一眼,红檀木的盒盖上刻了款式精致繁复的木雕,边角有“精玉坊”三个朱批的小字。
傅则奕伸手接过,笑道了声:“那便不麻烦你了。”
方璟笑了声,点了点头,“也好,刚好到时你也去元老那一趟,他老人家今日就开始选刻婚书的玉了。”
说完又看了看遇辞,而后开口道:“那我就先走了,礼单你和老太太过完目没有问题我就着手准备了。”
傅则奕点了点头,“好。”
方璟笑了一下,领着助手走了。
珅伯跟着去送。
傅则奕回身目送方璟远去,而后才回首看向遇辞,“是去奶奶那里还是回南园?”
他问得很正经,但不知为何遇辞却像是听出了他在问是去看望老太太还是想和他独处。
抿着唇歪了歪头,故意将问题又跑给他:“你想去哪?”
不能永远都是她直球,她得翻身一次。
傅则奕忽然笑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伸手过来,“走吧。”
遇辞看了眼他伸过来的手,两手背在身后,没去牵他的手,“去哪?”
他笑,“南园。”
听他亲口承认遇辞嘻嘻笑了起来,“嗒”的一声将手放到了他的手心,“走吧!”
傅则奕看了眼她漾着笑意的眉眼,握住她的手走下了庭前的回廊。
“方先生给了你什么?”
精玉坊里对人的称呼沿袭了古制,辈分地位高些的都以“先生”为称呼,遇辞便也跟着一起叫了。
傅则奕闻言将另一只手中的红檀木盒递了过来。
遇辞看了眼,松开了牵着他的手,转而用臂弯套住他的胳膊,而后才拿过盒子。
盒盖是平推式的,飘散着淡淡的檀木香气。
她推开盒盖,一块切割平整,色泽均匀的竹牌静静躺在其中,顶部小孔中串了金丝线。
她顿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什么。
挂在精玉坊里刻每任坊主姓名的竹牌。
“精玉坊的产权移交会和礼单一齐送去遇家的,而后挑个日子我带你再去一次玉珩山。”傅则奕抬手提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柔声道。
遇辞笑了一下,缓缓将盒盖重新推上,甜甜地应了声:“好。”
傅则奕也跟着弯了弯唇,正欲继续往前走,遇辞忽然想起刚刚文老给她的东西,“对了,刚刚姨祖给了我这个。”
说着,将手中的红色锦缎布包递了过来。
布包不大,用红绳束口,躺在她的手心。
傅则奕偏眸看了眼,顿了片刻,缓缓抬手拢住她的指尖,将她的五指拢回了掌心,扣住了布包。
“不必给我,这是文老给你的。”
遇辞有些茫然,“这是什么?”
傅则奕抬眸看她,“你自己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遇辞蹙了蹙眉,拿着小布包在手中晃了晃。
里面像是装了个不太大的东西,会跟着一起晃动。
于是她低头撑开了红绳,摊开掌心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是一枚长条型的金印,印柄是个“文”字,整个印体不大,但从已被磨损的边角能看出应该有年代了。
她顿了顿,将金印拿起来,翻了个面,刻有字的那一面也很简单,就两字“文氏”。
“这是——”
“傅氏百分之三十股份的掌权金印。”
话未完,傅则奕就接了声。
遇辞狠狠一愣,倏地抬头看向他。
傅则奕微微弯唇,低声道:“这是傅家祖上对文家的承诺,救于危难,定不忘恩义。”
文家祖上在傅家祖上遇为难时伸出过援手,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算是傅家对文家的承诺,无论后代如何发展,都不能薄待文家。
傅氏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是掌握在长房手里,百分之四十在文家手里,余下百分之十分散在傅家各方宗亲手中。
所以文家当之无愧是傅氏的第二大掌权者。
遇辞愣了一下,“那为什么——给我?”
傅则奕看着她,“因为你母亲。”
“我母亲?”
傅则奕微微颔首,“文老膝下无子,有一女早夭,后来将你母亲过继到了膝下养了几年,这个你应该知道。”
遇辞点了点头。
这个她有听家中长辈提起过,“那为什么后来又还回去了呢?”
她记忆里她是有自己的外公外婆的,所以对文老并没有什么印象。
“你母亲十二岁那年生了场大病,文老夫人去庙里烧香,有算命的僧人说他本就是膝下无后的命格,让他万事莫强求,后来便将你母亲送还了回去。”
遇辞有些惊讶,缓缓点了点头。
她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段往事。
傅则奕看了她片刻,又接着道:“你母亲本是要嫁进傅家的。”
遇辞又是一愣,两眼睛瞪得乌圆,有些不可置信,“嫁给——你父亲?”
傅则奕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大哥。”
傅城。
“文老与我大哥的母亲是故交,大哥幼年丧父母后被我爷爷接回傅家,文老也一直对他颇为照顾。”
难怪之前她一直觉得文老好像总是替傅城谋算。
“这也是为什么,他想为你和云铮订婚约的原因。”傅则奕缓声道:“你母亲当年因为定亲的事情和文老闹得十分不愉快,和你父亲算是私定终生,最终成婚时你已经在你母亲腹中五个月了。”
遇辞更加惊讶了,在她的记忆里母亲一直都是温婉柔和的,这么大胆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像她能做出来的。
那就是说,文老当初想将母亲嫁给傅城,其实也是想将文氏掌权引交给傅城的,那现在——
遇辞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傅则奕。
傅则奕看着她弯了弯唇,“不必给我,这是你的。”
遇辞眨了眨眼睛,“那就说精玉坊和傅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都是我的了?”
傅则奕点头,“是。”
遇辞静几秒,倏地叫了声:“那我就是小富婆啦!”
傅则奕跟着笑了起来,微微倾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应:“嗯,小富婆。”
院中冬日的水仙正逢花期,素洁幽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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