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勇是个很腼腆的人，脸红了一片，拱手：“运气而已。”
“赵兄请坐，这里都是我的身边人，有何事但说无妨。”
赵勇看来并不是个有架子的人，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么多人，冲杜恭孝点头：
“我此次升迁吏部侍郎，而吏部尚书张风和又是个软蛋子，以后考核选拔官吏，怕是我也有几分话语权了。”
几杯酒下肚，赵勇喝得面色酡红，开始口不择言起来，握着杜恭孝的手：“你我都知道，等这个机会太久了。”
“殿下母妃早逝，无外戚相帮步步维艰啊，我们朝中位高权重的人太少了，好歹我也往上爬了一步。”
杜恭孝与他说着朝中局势，秦洛杉边吃饭边分析着其中的信息，不时插嘴。
可怜徐韧如坐针毡，莫名感到压力，只好用力扒着眼前的饭菜，眼见面对着她的菜盘里都被她掏出一个洞来，徐韧还伸着筷子扒拉呢。
白青无声“啧”了下，顺手将一盘炒羊肉端到徐韧面前，言简意赅：“吃。”
徐韧感激地看他一眼，好像在看救命恩人，高高兴兴又偷偷摸摸吃起来，很快把羊肉掏了个洞。
白青扶额——阖着徐韧就在他面前逞英雄，在别人面前怂的一批。
他无奈叹气拿起公筷，给徐韧捡着菜。
徐韧奇怪地看了眼白青，没放在心上，望了眼小姐他们还在说大事，蹬鼻子上脸小声道：“我想吃对面那个糕点，不是那个，就是小兔子形状的那个！”
眼见白青总是拿不对，徐韧急得掐他的腰间。
白青无语地直翻白眼，还是听话地将筷子伸向那只小兔子。
秦洛杉这边和赵勇奉承着，瞥见二人之间的小动作。
她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白青这个势头可不妙啊，徐韧还是个孩子呢，他搞什么？
注意到秦洛杉的目光，杜恭孝立刻会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白青不会乱来，你安心。”杜恭孝用眼说着。
看着那糕点盘里还剩一只小兔子，他用公筷也给秦洛杉夹了过来。
秦洛杉看着徐韧被白青哄得乐得跟个傻子一样，盯着恼怒拿筷子戳着盘子里杜恭孝夹过来的糕点，把小兔子的头戳得粉碎。
杜恭孝哑然失笑，甚至惹得赵勇醉醺醺问：“杜兄，你笑什么，在下说的话很好笑吗？”
杜恭收敛神色，回神：“我是为赵兄开心。”
赵勇惋惜点头：“殿下曾经统领三军，威望一时高涨无双，可惜天下平定后，陛下将军权一一收回，就连那些将领也被私下严禁与齐王殿下会面。”
秦洛杉眼见那边徐韧被白青喂饱了，她眼已经在向外瞄了。
她给了徐韧一个眼神，徐韧立刻拱手站起来，一板一眼：“我吃饱了，诸位贵人慢吃。”
赵勇看了一眼，一时没分出是个小男孩小女孩，盯着看了许久。
直到徐韧左脚换右脚，有些站不住时。
眼见白青眼一直往徐韧身上飘，杜恭孝率先开口，温和道：“赵兄，小孩子贪玩，也耽误我们谋事，可否叫她先出去。”
赵勇大方点头：“去吧去吧。”
徐韧喜得一阵烟似得离开了。
白青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凑过去：“碍事的走了，咱们说点正事，我可以策马去边境联系曾经殿下的部下。”
杜恭孝：“此举还是冒险，应该想想更加稳妥的办法，我军中已经埋下种子……”
几人说着又绕到庆王孙棣身上。
赵勇拍案：“若是突厥难平，庆王也得乖乖回来，可这样平白给他背了许多功劳，最好是叫他出个大错，无功而返。”
秦洛杉也听着其中信息分析利弊，默默吃着杜恭孝忙里偷闲给她夹的菜。
他还蛮懂得自己的口味，反正秦洛杉吃得挺欢。
突厥闹腾，牵动着朝中局势，尤其是冯神武，现在出风头的不应该是孙棣。
齐王党的人都恨不得踩死他，虎视眈眈盯着他一举一动。
想到孙棣那张令人作呕，又傲气十足的脸，秦洛杉笑了——这样的人何愁揪不住小辫子。
只是最后散场时，秦洛杉单独留下了白青，与他东扯西扯了许多，都是些言而无实的话。
最后白青都看出不对劲，站住脚：“秦三小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罢。”
秦洛杉映着夕阳的余晖，脸庞显得十分温柔，可眼神却是尖锐，她思衬片刻：“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徐韧对我而言是疼爱的小妹妹，她早些年流浪，吃了不少苦，看似性子跳脱大条，心里却敏感，我很是心疼，也不想叫她再受苦。”
“所以就算婚嫁，也定是寻一个安定人家能将她好好对待，捧得如珠如宝那种，”秦洛杉脸隐没在夜幕中，只是语气缓缓，盯着白青。
“你性格张扬，注定不会安于现状，你不是我心中的人选能明白吗？”
白青愣了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秦三小姐你想多了，我不喜欢不男不女的小孩，尤其是还没长开的。”
他直接了当的拒绝，叫秦洛杉安心许多。
“那就好，是洛杉冒昧。”
“喜欢她？”白青夸张笑着摇头，直到看到徐韧蹦蹦跳跳往秦洛杉那边走，大股白汽自她嘴边冒出，好似个行走的小茶壶。
白青突然想起以后怕是看不到徐韧长大的样子了。
还是会这般像假小子吗？
白青嘴角荡漾起一丝极浅的笑，可半晌，他好像想到什么，立刻收敛了笑，脸庞似覆上层寒霜。
在夜幕即将到来的长安城中，处处是弥漫千里的紫辉，像是西王母的飘带散落人间。
是谁略带惆怅的叹息轻轻溶在夜幕中，随后又是一阵安慰似的笑。
“走，去喝酒。”白青身旁只有自己一人，他在和自己说话。
“你为何这么瞧不上他？”秦洛杉盯着徐韧与白青二人背道而驰，而紧蹙的眉头始终没有松。
不知何时，杜恭孝来到她身侧，给她卷起的袖子放下去，裹住她冻红的手。
秦洛杉侧眸看他：“谁会喜欢刀尖上舔血的人，朝不保夕。”
“这话够伤人的，”杜恭孝接话，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他之前跟个木头桩子那般，前些日子他被伤得不轻，算是半道开了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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