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堇捂着心口,本来还挂在夙夜身上的她,跌坐在地上,半晌回不过神。
刚才那一瞬间,分明什么都没发生,但似乎有什么深入灵魂的熟悉感被唤醒了。
她说不上来那种熟悉感是什么。
但她清晰地感觉到了。
“大师姐?”与此同时,祝季恢复了正常,他有些错愕地环顾四周,“我为何会在这里?”
因着夙夜已经朝着左后方的暗处追去了,所以此地,只留下他和路小堇。
他的脑子开始飞速转动,由于对路小堇品性的过分了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防备了起来:
“师姐,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刚才分明在屋里修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等一下。
他先前听说,路小堇近来炼制出了一种,能让人不自觉想靠近她的迷药。
——这传言其实挺离谱的,但因路小堇是一品炼丹师,所以传言的可信度空前高涨。
——那路小堇炼丹,可不就是冲着得到他们去的吗?
弟子们都避着她。
祝季也不例外。
本来吧,他还不信路小堇有这能耐,但这一刻,他信了。
他堂堂金丹期,竟真的毫无知觉就出现在了这里。
偏僻的院子、枯井……
路小堇这是打算强了他后,直接把他扔进井里埋了啊!
“你醒了?”路小堇问道。
不该醒的啊。
不是说规则之力无法反抗吗?
按理说,祝季在杀了她之前,都不会恢复正常。
可现在,他恢复了。
“我不该醒吗?所以果然是你给我下的迷药?”祝季更防备了,“师姐,你现在简直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便是师尊再疼你,也绝不会继续护着你了!”
路小堇垂眸。
祝季是真的清醒了。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正好在她感觉到的那一刻,祝季就恢复了清醒。
如果规则之力无法反抗,那么,在刚才那一刻,是言灵收回了规则之力吗?
言灵为什么会收手?
她又为什么会对规则之力感到如此熟悉?
“老四,你来这儿之前,有见过什么人吗?”路小堇压制住心底所有的怪异的情绪,看向祝季,“或者说,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祝季听到这话,察觉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被人控制了。”夙夜没抓到人,空手而归,“有人想杀小堇。”
祝季一愣。
第一反应:还有这好事儿?这疯婆子确实是该杀!
第二反应:不行不行,路小堇可不能死,她死了,以后回天云宗谁还给他送饭?
离了路小堇,谁还把他当饭桶?
祝季想保护路小堇的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是谁?师姐,你近来是不是跟谁结仇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以后我就在你身边保护你,绝不会叫人能伤害到你!”
可别!
依照现在的情况,祝季跟着她,最有可能的不是保护她,而是在某一时刻,突然冲出来给她一刀。
哦莫,防不胜防。
夙夜:“不行,你已经被控制过,能被控制一次,便能被控制第二次,你跟在她身边不安全。”
祝季觉得这话有理:“那该怎么办?”
夙夜:“你来之前是在哪儿?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事吗?”
“在屋里修炼。”祝季努力回想,而后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睁开眼,就出现在这里了。”
其余的,半点印象都没有。
夙夜皱眉,能悄无声息控制金丹期,事情远比他想象中更糟。
他立马将此事传音给司空公麟,而后让祝季之后尽可能远离路小堇,且在尚且清醒的时候,留意一下身边的人。
“好。”
*
与夙夜和祝季分别后,路小堇立马去了尚服局。
这一次,她没穿侍女服,而是穿着天云宗的外门服饰。
“我要见杨女官,麻烦通传一声。”
侍卫没有了之前的防备与杀意,反而在看到她的衣着后,满眼敬重:
“是,仙师且先在此等一会儿。”
“多谢。”
侍卫通传后,杨女官很快便出来了。
她依旧是一身官服,头戴玉冠,英姿飒爽,气息沉稳。
“仙师寻我,是有何事?”杨女官很会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路小堇即将要说的话,且应该不太方便在这里说,于是做了个请的姿势,“仙师里边请。”
她领着路小堇来到一处亮堂的屋子,将门关上后,给路小堇倒了杯茶:
“此地僻静,不会有外人来叨扰,仙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路小堇嗅了嗅茶,没下药。
她喝了一大口,茶很香。
杨女官在她对面坐下,静等她开口。
“杨女官,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路小堇开门见山,“我对你并无恶意,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杨女官指尖在杯沿上摩擦,笑了,“不知仙师是打算怎么帮我?”
路小堇:“我知道你被神迹所困,我是来吞噬神迹的。”
“吞噬神迹?你就是纯净之体?”杨女官看向路小堇,“可仙师,我并没有从你说的话中,听到任何有利于我的事情。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吞噬神迹后,我会有什么下场。”
吞噬神迹后,她会死。
杨女官抿了口茶,抬眸继续说道:“所以,你究竟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路小堇愣了一下:“我以为……”
“你以为,我就该无条件成为神迹的器皿,压制神迹,痛苦地守在这里,然后,等着一场名为奉献的死亡吗?”
杨女官眼底闪过一丝讽刺:“那你还真是,有点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啊。”
路小堇抿唇。
是啊,在这之前,她也没有问过,是不是所有压制神迹的人,都愿意接受死亡这个下场。
毕竟,她只见过两个。
南涧和他师父如此,她便以为,其他人都是如此。
是她傲慢了。
“所以,你想杀我,是因为你想活下去吗?”
如此,便能解释,为何杨女官会一次又一次地杀了她了。
“那倒也不是。”杨女官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看向她,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仙师,你活得痛苦吗?”
痛苦。
痛苦得快要疯了。
“我想,应该是痛苦的吧?”杨女官又抿了一口茶,云淡风轻,“既然活得那样痛苦,仙师,你就没想过,毁了这个世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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