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曦月从条案后起身，理理裙摆，“带路吧。”
娄星贪狼两人转身就走，那冷漠模样完全未将苏曦月放在眼中。
或者说，除了大司命和夜孤冥，也没人能入他们法眼，何况是苏曦月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下位界女子，根本无法让他们对之信服。
在无妄海，任何的威望和地位都是要自己挣的！
云翳不放心，自然紧跟追上。
“大司命未召旁人。”
可是到了大司命的无极殿，他却被拦在了外面，眼睁睁看着苏曦月消失在眼前，完全跟羊入虎口似的，让人止不住一阵心慌。
云翳快步出来，立刻挥手召来信使，“传讯君上，大司命召见王妃，速归！”
黑暗华丽的宫殿内，幽廊长长。
流动的极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壁影斑驳。
苏曦月跟着两人一直往里走，直到一扇红木大门前。
“大司命。”星楼贪狼两人恭敬低头。
里面传出一道苍老之音：“进。”
红木大门打开，苏曦月缓步入内，那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高门殿檐下显得异常单薄，入目一座座牌位，虽只寥寥百余座，却给人极致的压迫感。
那站在一众牌位前的背影更是，就像一座不死丰碑！
手持黑暗木杖，身着深灰暗纹鎏金长袍，那背后绣着一朵巨大的海葬花图腾，长长的白发披肩而下，几乎垂落在地。
极雷无妄海大司命，夜无极！
一个登顶大君王数千年的绝对强者，又一个站在众神大陆之巅的人物，据说唯独光明圣魂殿的教皇和大祭司能与之匹敌。
当然，还有夜孤冥。
夜孤冥在苏曦月面前一直是收敛着的，而此时的大司命明显的敌意外溢，苏曦月也就第一次直面了大君王的气势压迫。
呼吸困难，差点没直接跌跪在地！
但她咬牙扛住了，缓缓上前两步，抬手扶胸，以无妄海的礼节朝那孤冷强势的背影一揖，“晚辈苏曦月，见过大司命。”
不管怎样，对方都是尊长，自己先以礼相待是苏曦月的行事准则。
夜无极是夜孤冥父亲的亲叔叔，按照辈分来说，夜孤冥要叫他一声叔公，苏曦月自然也是晚辈，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可对方对此却无动于衷……
苏曦月默了默又道：“晚辈久仰大司命盛名，理应早早前来拜访，只是初来乍到，对沧溟之巅不甚熟悉，不敢擅作主张，还请大司命见谅。”
言下之意，她本就打算前来拜访的，大可不必闹得如此紧张，恨不得押她来。
那道背影微不可闻一哼，仍未转过身来，嗓音沙哑浅淡，自顾自道：“此处，是我无妄海最高殿堂，供奉着历代君主和君王妃，而我无妄海的历代君王妃，也无一不是出身显贵，从未沾染下位界的低贱血统。”
苏曦月微微蹙眉。
细品此话，可是意味深长。
夜无极说罢便直接道：“你天资尚可，在下位也算一界之霸，自可逍遥自在，不该来蹚众神大陆这池浑水，也不是你能蹚的。”
扑面而来的压迫气息让苏曦月几乎站立不稳，敌意昭昭，半点不作掩饰。
苏曦月咬咬牙稳住，不慌不忙回道：“晚辈也想逍遥自在，可这里有人要我不得自在，这一池水再混，晚辈也不得不来蹚了。”
表面有礼有貌的，但那态度却是明显的针锋相对，“再者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出身并不能代表一切，我命由我不由天！”
谁都不能决定她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大司命缓缓转过身来，浑身气势再度拔高，一双厉眸唰地锁定下面的小女子，“小丫头，别以为有君上护着本座就不敢动你。”
苏曦月瞬间浑身血气翻涌，跟沸腾了似的！
她强忍住即将涌出喉咙的腥甜，一声冷笑，一字一句从喉咙中挤出，“堂堂大司命，原来也只会以大欺小，持强凌弱的吗。”
身在炼狱，但女子那双清眸却满是不屈。
认怂？
那不能够！
夜无极微微皱眉，“小丫头，激将法对本座无用，今日请你来，若你识趣，本座可将你完好送归下界，但若你不识好歹，哼，本座可没打算让你出这无极殿。”
话虽如此，但他却收敛了身上势压。
不料苏曦月想也不想，开口就拒绝了，“不可能。”
“你——”除了夜孤冥，夜无极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藐视对抗，厉眸沉沉一声，“冥顽不灵！”
苏曦月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是不可能离开的，我答应过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要面对什么，都不会离开他，放弃他。”
何况她的生死也由不得旁人来定！
夜无极面无表情，嗓音极为平淡，像是一场已断定结局的审判，容不得对方任何反驳：“蝼蚁尚且偷生，本座是在给你活命机会，别不知分寸，枉送性命。”
苏曦月神色淡然自若，言语却格外坚定，“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多谢大司命，只是我苏曦月认定之事，断无更改的可能。”
夜无极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头铁的主儿。
苏曦月淡淡又道：“再说，晚辈今日若真死在这里，那整个沧溟之巅也莫想安宁。”
“你在威胁本座？”夜无极终于是怒了，雪白的长眉狠狠一动。
好大的胆子！
苏曦月迎面看过去，不避不闪，“晚辈不敢，只是阐述一个事实，冥的脾性大家都了解，若非如此，大司命也不会趁他离开未归，才密召晚辈过来。”
夜无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忽然沉默。
的确，他再是反对夜孤冥娶一个下位界女子，也不敢真杀了苏曦月，最多遣离，否则待夜孤冥归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无法预料。
也是笃定了这一点，苏曦月才敢只身前来。
她还有太多事情要做，可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大司命厉眸之中冷芒起起伏伏，浅声轻道：“小丫头，有时候太过自信也不是一件好事，可本座今日若真想要你小命，就算是君上，也救你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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