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清忽地抬眼,眼底里蒙上一层急切。
程越生拇指和中指捏着骰子大小的摄像头,另一手拨弄着,看这玩意儿在指间转来转去,慢条斯理分析道:“结合你今日所作所为,我很难不怀疑你是做贼心虚,”他眸光骤厉,“你那短命老公,我那可怜侄儿赵南川,是不是你跟你电话那头的同伙害死的?”
顾迎清辩解,只有苍白的三个字:“我没有。”
程越生皱眉,不耐烦地深呼吸,懒得听她狡辩似的。
顾迎清眼眉低垂,轻声说:“如果我说,今晚的一切并非我自愿……”
程越生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不信的眼神。
顾迎清张了张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捡起床外侧的衣服,钻进被子里将衣服套上。
“我差点忘了,这是在赵家,明天又是赵南川出殡的日子,赵家客房几乎住满,既要把我安排在跟你住对门,又要保证没有人上来这层楼,以免撞见你我出入同一个房间,”
程越生一边说一边看她反应,“看你不像个胆子大的,如果没有人跟你里应外合,你没有完全把握,应该不敢这么冒险。”
顾迎清眼神闪烁,又很快掩饰过去。
程越生徐徐下结论:“所以,跟你合谋的人,要么是赵家的人,或是来参加葬礼的宾客。”
顾迎清既不反驳,也未承认,一副拒绝沟通的摆烂态度。
她从床上下来,已穿好一身黑色方领长裙,顺手理了理披在肩后微卷的长发。
她气质本就清婉,穿上这一身黑,放大了身上那股疏离,没什么活人气。
“程先生,如果你能忘记我打电话的内容,那今晚的一切也从未发生。”顾迎清眼神中既无先前反抗时的恐惧,也无被质问时的心虚,漆黑清亮的一双眼犹如水洗,却平静得近乎麻木。
她说完也不敢去看程越生的脸色,只听他淡声问:“你威胁我?”
“是,我就是在威胁你。”顾迎清刚说完,余光就瞧见他从沙发上起身,她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程越生把她的怯懦看在眼里,极淡地勾了下唇,“你觉得,是你有害死赵南川的嫌疑更严重,还是我差点误上了你更严重?”
顾迎清不答反问:“听说程先生有个追求十余年未果的心上人,年年月月身前身后地捧着,即便对方没有回应,你也甘之如饴,想必一定很喜欢她吧?要是她看见这视频……”
话没说完,顾迎清被他愈发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稳了稳心神,才继续道:“孰轻孰重,相信你心里一定有数,不必我多说。”
程越生看她几秒,忽然抬脚逼近,顾迎清吓得脚步虚浮,直往后退。
“顾小姐修为不高,胆子挺肥。”程越生朝她投来尖锐一瞥。
顾迎清顿时感觉寒从心底起。
程越生从拆穿她到现在,没有疾言厉色,没有恼羞成怒,有的只是以最平淡的语气,说出让她胆寒的话,用一个眼神便令她生畏。
“都是练出来的,下次就有经验了。”顾迎清怕他不把自己当回事,硬着头皮抬头,故作平静看着他。
高压气氛几乎让顾迎清窒息,她说完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
顾迎清的房间就在对面。
赵南川的母亲一开始就不同意她和赵南川的婚事。
赵南川去世后,赵母不允许她使用婚房,也不允许她同去殡仪馆接待吊唁的宾客,叫人随便安排了一间偏僻的客房给她。
估计只等葬礼结束,便要收拾她了。
手机还放在卧室,顾迎清一进房间,便听见手机响不停,屏幕在黑暗中闪烁幽光。
她没有理会,径直进了浴室。
热水从头顶淌下,顾迎清不知疼痛般用力地搓洗每一寸皮肤。
三天前的早上,她和赵南川领证,中午签了股份赠送合同,晚上在赵家老宅举办了小型仪式,深夜赵南川车祸丧生。
一天内,她经历了结婚,暴富,婚礼,丧偶。
又在三天后,赵南川的葬礼前夕,她躺在了他小表叔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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