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纷飞,屋里温暖如春。
火炉旁。
杨昭和萧准把酒言欢,畅谈天下之事。
萧准虽然年岁不大,仅二十出头的年纪,但其涉猎却是十分广泛。
而且他不像其他书生那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对天下之事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这让杨昭颇为惊奇。
“杨兄,要我说,人皇陛下此次之所以遣大军攻伐对我中土并无威胁的东夷群岛,无非是想立功自明而已!”
萧准端着酒杯,脸色有些红晕,只是目光却是十分明亮。
“立功自明?”
杨昭面色如常,“萧兄何出此言?”
“呵呵,杨兄,四年前北原一战,虽说是陛下御驾亲征,但其主导者实为楚公也,而且南疆三族亦为楚公所平,所以......如今的这太平天下,实乃楚公所定!”
萧准目光如炬,带着一丝醉意,“以前还好说,楚公毕竟为我人族圣人,陛下居之后尚可自然,而如今,陛下同为我人族圣人,自然不想再居于楚公之后,故而欲立功自明也!”
说着,萧准微微叹了口气,又道:“陛下如此虽然亦无可厚非,但东夷不似南北两地,南疆北原连年入侵我人族,灭之有道,而东夷却从未入侵过我人族,而且东夷众修大部分也都是人族,即便陛下平之,也无甚大功,只会劳民伤财罢了!”
“公子,您喝多了!”
一旁,两位大汉见萧准竟然对着外人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急忙开口提醒道。
“呵呵,喝这点酒有甚多!”
萧准瞥了一眼说话的那汉子,随后又看向面前一直未曾说话的杨昭,笑道:“在下也不怕杨兄笑话,此番入京,我还当在春闱之后提笔觐言陛下呢!”
闻言,杨昭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有些醉意的萧准。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萧兄,你可知,若你如此觐言,则仕途断矣!”
“哈哈,杨兄,实不相瞒,萧某从未将那仕途放在眼里!”
“哦?既然如此,那萧兄又为何进京参加春闱?”
杨昭有些疑惑道。
“只为提笔觐言!”
萧准淡淡的笑了笑,道:“春闱入榜进士可面见陛下,萧某只求陛下能醒悟,以天下苍生为重,而若陛下不喜,萧某大不了一死罢了!”
杨昭目光微微一亮,不禁疑惑道:“萧兄冒死为天下生民觐言,实乃大义之举,但不知,与你自身又有何利?”
“萧某不求利!”
闻言,萧准微微摇了摇头,洒然道:“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哈哈,好,好一个问心无愧!”
杨昭大笑一声,颇为赞许的看着萧准,“萧兄大义,这杯酒,在下代天下生民敬你!”
杨昭端起酒盏,起身而拜。
“岂敢岂敢,杨兄过誉!”
萧准起身回礼。
...
这场酒两人一直喝到亥时三刻,才在店小二的催促下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客栈外,大雪依旧。
“杨兄......今日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日能再相见,若有下次,咱们当不醉不归!”
萧准在两名大汉的搀扶下,向着杨昭拱手道别。
“会有的!”
杨昭点了点头,随后他拱手道:“萧兄,临别之际,在下有一句话想赠与萧兄!”
“杨兄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萧准郑重道。
杨昭抿了抿嘴,缓缓道:“北冥有鲲,常伏海底,不见世人。一日风起,化而为鹏,扶摇直上九万里!”
“萧兄,保重!”
说罢,杨昭向着有些愣神的萧准再一拱手,随后转身潇洒离去。
“一日风起,化而为鹏,扶摇直上九万里......”
萧准愣愣的看着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的杨昭,不禁有些动容。
杨昭......竟然把他比作鲲鹏......
“公子,我们也回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过了片刻,一直到杨昭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其中一名大汉才小声提醒道。
“嗯!”
萧准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眼那漫天风雪,随后转身迈步而去!
“老三,杨公子说的那鲲是什么?”
“这都不知道,让你多读点书你不听,鲲,就是一种鱼,特别美味!”
“你吃过?”
“当然,前几年在北海捕过几条,一锅都炖不了,那可真是人间美味!”
“真的啊?那你什么时候再去的时候叫上我......”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天地重新恢复平静,只有呼啸的风声吹过......
...
四月京城,春意盎然,繁华如故。
那条潺潺流淌的淮河,一如当年的模样,岁月并未在它的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这一日。
京城之中传出一则消息,一春闱入榜进士因诽谤人皇陛下以及诸位重臣而入狱,将于明日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并在京城西市游街,以儆效尤!
这则消息传播的很快,只两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两日后。
文乡侯府。
景清远手握一卷卷宗,在大堂内来回踱着步。
此时,他的面色十分难看。
而在一旁,两位侯府幕僚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侯爷,依属下之见,此事侯爷不宜插手。”
沉默许久,其中一位幕僚开口说道。
“我倒是不想插手,但陛下可不这么想!”
景清远抖了抖手中卷宗,带着怒气道:“陛下下令,让我亲自监斩萧准!”
“这......”
闻言,两位幕僚面色顿变。
“陛下明知那萧准与侯爷有亲,还让侯爷亲自监斩,这......这是在敲打侯爷啊!”
“恐怕......陛下以为,那萧准是侯爷所委派前去觐言的......”
两人皱着眉头说道。
“陛下怎么认为倒是没什么,老夫也并不在意。”
景清远眉头深锁,叹了口气道:“老夫在意的事,这小子还能不能活!”
听景清远这般说,两人不禁一愣。
“侯爷的意思是,欲救那萧准?”
“嗯,能救则救!”
景清远点了点头。
对于萧准,景清远并不陌生,反而还相当熟悉。
而至于救萧准,这倒不是因为他和萧准有些亲戚关系,而是他确实看好了萧准。
那小子有才华,有抱负,是一个难得的栋梁之才。
只不过因其尚且年轻,并且性格上还有些执拗,所以景清远打算磨炼几年再将其荐入朝堂。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事,那小子竟然在春闱结束,人皇召见榜生之际,在满朝文武的当面,公然指责人皇穷兵黩武,以及众文武大臣贪污腐败......
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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