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了,我收拾好行装,准备坐当天的火车回家。
就在那时,我接到张漾的电话,他兴奋地告诉我黑人的案子终于查清了,证人和元凶都被抓到,他被放了出来。
“以后都没事了?”我问。
“没事了。”
“那你还要替蒋皎做事么?”我小心眼地问。
他哈哈笑:“怎么,对我不放心?”
“有点。”
“那等我回家,把心挖出来,给你存着,你就放心了。”
“不错的建议哦!那你何时回家?”我问他。
“就明天,我和黑人一起。”张漾说,“今晚我要把酒吧的事安排一下,还要跟黑人好好喝他一杯,高兴高兴!”
“不许醉了,早点买票。”
“放心吧,我们票都买好了。这小子好多年没回家了,比我还要兴奋。”
我明知故问:“你兴奋啥?”
他态度极好地配合我:“要见老婆,能不兴奋吗?”
我嘻嘻笑,小心眼里立刻变得喜气洋洋。瞧,托漾哥同学的福,我已经在短短一年内成功的变得如此的俗不可耐。阿门!
我下了火车,还是尤他来接的我。他还是穿着那件笨笨的黄色大衣,看上去还是像只可爱的大熊。我顺手把我圣诞节晚上得奖的那只小熊送给他:“给你,配成一对!”他傻傻地接过去,看着挂在我胸前的三星手机问:“换新手机了?”
“恩那。”我说,“你过完年就走?”
“是的。”他说。
我跟着他默默地走,火车站人很多,一直打不到出租车。我们站在路边,尤他忽然问我:“李珥,你喜欢中国吗?”
“哇。”我说,“好大的话题。”
“我这一出去,恐怕就不会回来了。”
“大过年的,好在你没说回不来了。没事,想回来的时候再回来呗。不要把话说得那么绝对嘛。”
“如果要回来,只有唯一的一个理由。”
“哦?”我转头看着他,“说说看。”
“那就是你有一天和张漾分手,并答应嫁给我。”
“你……神经呢。”
“你记住,我说的是认真的。”尤他说,“我本来想两天后再跟你说,但我现在不想等了。李珥,我没开玩笑,我对你,从来都不敢开玩笑的。我可以等,不管到哪一天,只要你愿意,我都等在那里。你千万不要忘记。”
我埋着头,不让他看到我潮湿的眼眶。这个跟我一样倔强的好孩子,这个跟我一起长大的好孩子,这个目睹我所有悲欢离合的好孩子,我忽然有种冲动,想抱抱他,毫无欲念的,像抱一只可爱的毛毛熊一样抱抱他。
当然只是想想,我不会这么做。
那晚,我终于把我和张漾的事告诉了妈妈。妈妈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妈妈相信,我的女儿不会看错人,他爸爸我听说过,人那么善良,儿子一定错不了。”
“恩。”我靠着妈妈说,“我真的很爱他。”
“那等他回来,我们请他和他爸爸一起吃个饭。”妈妈说。
“不必那么正式吧。”我说,“他很怕正式场合的,会紧张。”
“将来要娶我女儿,怕这怕那的可不行。”妈妈说,“对了,他毕业后要留在北京吗?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说,“他想回天中教书,我也想。”
“哈哈。”妈妈笑:“挺好。”
“妈妈。”我问她,“和尤他比,你是否对我失望?”
“不会啊。”妈妈说,“小时候你心脏不好,听说不好,多病多灾,我那时候就在心里想,你能快乐平安的长大,妈妈就很开心了。”
我很感动,相信她说的是肺腑之言。
和妈妈聊完天,我回到自己的小屋,一切都没有改变,我的小床,我的写字台,我的电脑,我的十七岁。我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收藏夹里有我的博客:《左耳说爱我》。因为在学校上网不方便,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更新过它。
我点开,填上密码,进入。
黑色的底,满天的星星,我几乎不认得。
一行字若隐若现,做成耳朵形状的Flash不停在闪烁:我会一直记得爱过你。
我知道是谁干的。
我会一直记得爱过你,多好。
我忽然觉得自己幸福无比。我抱着枕头,看着天花板,房间里是我喜欢的气息,属于我自己的独特气息,不管离开多长多久,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的亲切气息。想到已经跟妈妈坦白,这次张漾回来,我就可以请他在我房间里坐一坐,把他大大方方地介绍给我的爸爸和妈妈。我忍不住微笑起来。
妈妈轻轻地敲门,唤我的名字。
“请进。”我说。
她推开门:“出来吃点水果,爸爸特别到超市去替你买的。有你最喜欢的红提。”
“好嘞。”我出去,洗干净手,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去一面吃东西一面看电视,有个台正在播蒋皎的MTV,一首新歌,唱得缠缠绵绵。我不想看,飞快地按过去了。妈妈说:“这个人好像是你们天中的吧?”
“是。”我说。
“听说他们家很有钱,把女儿捧红了,全家都搬北京去,女儿摇身一变,还成香港人了。真是有意思。”
爸爸摇着头:“娱乐圈什么事没有!”
我真想告诉他们,我和蒋雅希是“情敌”,怕他们晕过去,硬是没说。我吃完水果回到房间给张漾发短消息,他一直都没回。我只好打电话过去,谁知道电话是关机。我又打黑人电话,也是无法接通,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我只希望他们不要喝得烂醉,不认得爬上回来的火车就好。
那天晚上我把房间清理了一下,光是收拾衣服就用了两个多小时,所以睡觉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料到清晨五点左右,就被手机吵醒。我迷迷糊糊地接起来,竟是尤他。
“神经病啊,这么早喊醒我。”
“李珥。”尤他的声音很严肃:“我想,你应该起来到新浪网看一看。”
“怎么了?”我说,“就算是外星人着陆了,你也要让我睡饱啊,我都困死啦。”
“出事了,蒋雅希死了。”尤他说,“昨晚她的酒吧发生特大爆炸案。死四人,重伤十余人,蒋雅希当场死亡。”
我的天。
“我在网上。”尤他说,“下面的你还要听吗?”
我的心乱跳起来,人完全清醒,催促他:“快念。”
“除蒋雅希当场死亡外,现场还有数位死者的身份待查,爆炸发生后,现场燃起熊熊大火,酒吧几乎燃成灰烬,而该酒吧负责人张漾昨晚表现神勇,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从火灾中救出十余人,最终葬身火海。张漾据说是蒋雅希青梅竹马的恋人,也有人称爆炸案是蒋雅希的新旧情人在酒吧发生口角所致,现场有酒吧还有客人用手机拍下当时画面,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的审理调查之中。蒋雅希今年二十三岁,三年前凭借一首《十八岁的那颗流星》一举成名,被称为新一代玉女歌手的掌门人,如今,伊人已如流星而逝,但她优美的歌声会长留在热爱她的歌迷的心里……”
尤他的声音还在继续,而我已经再也听不见任何。
手机从我的手里跌落到地上。
我不信。
不可能,我不信。
我绝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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