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卑职官位低微,在西乐府不过是一个管内务的罢了。三个月前,卑职发觉军中的伙食越来越差,从一开始的肉菜兼备到后来的清汤寡水,是个人都能发觉其中的不对。
“我作为内务,自然要去问问这其中的情况。但我根本没见到严统领,就被轰了出来,说什么,他们也没钱的话!可我明明见到深夜有盖着黑布的马车拉着东西往他们营里去了。
“我一时气不过,便去了他们门口理论,当然,严暮云从头到尾连个面都没露!当天深夜,我便寻到了我的战友与他共说此事,他便告知我,他早有此猜想。结果第二日,我这战友便下落不明直至今日。
“之后,我在收拾他的东西时,发觉他的枕头里藏着一个账本,里面全是严暮云贪污的证据!”
皇上闻言问道:“他是如何拿到严暮云手里的账本的?”
“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他找机会偷来的。”
趁着皇上翻阅账本时,许相义愤填膺的道:“如此毒瘤,待定了罪一定要将他悬于城门才能解将士心头之恨!”
娄和万说道:“陛下,臣之前也隐隐听闻过此事,听说严暮云平日里用的餐食与将士的都有所不同,我本以为是严相心疼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原来竟是与贪污军饷有关。”
皇上打量着曾屏,说道:“严暮云不过是个统领,朕记得西乐府是左柳在管辖,为何你不说左柳,只说严暮云?”
“陛下不知,严暮云虽是统领,但却掌握着军中所有军饷之事,左将军性子不够细腻,自然也不愿去管,全权丢给严暮云掌管。”曾屏说道。
“账本可以造假,你也可以撒谎,朕纵使要替你伸冤,也需要你提供更多的证据,这十万两军饷,足以养活一个村子。”
娄和万眉头一皱,人证物证具在,陛下是打算保住严暮云了。
许相斟酌道:“臣以为,不如将严暮云身边的亲信秘密押回京中审问,既不会打草惊蛇,也能将严暮云的罪责一锤定音。”
曾屏眼睛滴溜溜的一转,想起一事,说道:“陛下,我同意许相所说,今日是十五,正好是严暮云身边亲信回严府送信的日子,陛下可将人截下询问!”
严治竹同意道:“臣现在就派人去。”
“不必了,严相,这事儿还是由我替您代劳,省的人在半路上有什么事儿,谁都说不清楚。”许相打断道。
皇上不作声,许相就当皇上默许了,便叫人快马加鞭的去了。
陈公公将账本呈在严治竹面前,严治竹随便一番,就发觉了其中的蹊跷,他不动声色的合上账本,放回陈公公手里。
许相手底下的小厮五花大绑着一个身穿盔甲的将士走了进来。
他们随意将人往殿中一丢,这人啐了一口唾沫。
“陛下面前,不得无礼!”陈公公提醒道。
“严暮云贪污军饷之事,你可知道?”皇上问道。
殿中安静了半晌,无人回应。
“嘴硬的下场就是去刑部,一轮刑罚下来还是要说,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说实话。”
那人一听,跪直了身子说道:“我知道,不就是贪污军饷的事?我知道!刑部就不必去了!”
众人听到这老兵油子的反应,都忍不住嗤之以鼻,这严暮云连亲信都如此,严暮云自己怕是也过之不及。
这人一脸的络腮胡子之中露着一双大眼,“陛下,我说就是了,这严统领啊,平时吃穿用度都十分奢靡,基本不和将士们一起同吃同住,花钱也大手大脚,我虽然是他的亲信,但我不敢多问。军中嘛,这些事情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让他是主子呢。”
“陛下,事情已是板上钉钉,还请陛下定夺!”许相上赶着说道。
众臣也随即附和道:“请陛下定夺!”
“既如此,朕便下旨,召左柳与严暮云回京。”皇上说道。
娄和万忽然制止道:“殿下,臣斗胆说一句,若是左柳与严暮云同流合污,只怕旨意还未到西乐府,严暮云便已经携款潜逃了!”
“那娄爱卿说如何?”皇上眯着眼问道。
娄和万看了许相一眼,说道:“臣以为,陛下可下秘旨,让左柳将军将严暮云就地正法,提着他的头颅回京,如此便和证左将军的清白。”
娄和万的法子虽然有用,但却太过狠厉,就算证明了左柳的清白,左柳今后也必定会生出异心。
皇上闭了闭眼,道:“传左柳上殿。”
“传左柳上殿——”
在一片震惊之中,左柳身穿常服走来,身后跟着一个眼眸坚毅的少年,正是严暮云。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不应该在西乐府吗?”
“莫非是快马加鞭赶来的?”
“此事恐怕不好收场。”
皇上一召左柳,许相就暗道不好。
“左柳拜见陛下。”
“严暮云拜见陛下。”
左柳冷眼瞧了一眼娄和万,说道:“娄大人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竟然还往我们这些武将的头上烧来了。”
娄和万还不知自己将要直面的处境,冷笑一声。
“陛下,经卑职查明,这次军饷贪污的源头正和娄和万娄大人有关!”左柳说道。
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话听的在场众人都是一愣,现在就开始互相攀咬了吗?
娄和万错愕了一瞬,口中急道:“你少血口喷人!你也说了你们是武将,我一个文官!是怎么贪污你们军中的军饷!”
左柳挑衅道:“我也是很好奇,你这文官是如何贪到我们西乐府的,所以经过我这些时间的探查,终于探查出了一个结果。”
门外走来几个禁卫军,将一个面如菜色的青年随手丢在殿中。
娄和万定睛一瞧,怒道:“左柳!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娄大人明知故问,让你看看这军饷的去处。”
娄和万狠狠的瞪了左柳一眼,扶起了那青年,将他口中的白布取下。
“你说,这左柳对你做了些什么!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左柳懒得看娄和万,回禀道:“陛下,这蒋经在西乐府当差,是娄大人举荐来的,自这人来了西乐府,我们的膳食是每况愈下,在我们无数次的探查之后,才查到这人。”
“你?你没死!”曾屏惊呼道。
皇上试探问道:“莫非这人就是你失踪的战友?”
曾屏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忘了冤屈,答道:“正是,当夜我猜测严暮云贪污之后,便是我这战友与我同谋,今日我所说所做,皆是我们当日商讨的结果。”
下落不明的人一朝回来,曾屏已是明白了大概。
被人蒙骗的酸楚涌上了心头,“亏我如此信任你,你害得我吃了这么多苦头,还差点以死明志。”
左柳道:“这蒋经自被他姐夫娄和万塞进西乐府后,整日无所事事,不听任何人的调遣,酗酒度日,趁着自己的职位方便,每个月都从派发来的军饷中抽取了一部分,折成银票,以贿赂娄和万。
“娄和万身边的小厮耐不住刑,方才已经交代了。我们也已在娄府中找到了剩下的银票,蒋经折银票的票号老板,我们也一起请来了,现在就在门外。”
娄和万面目严峻,“你们为了给严暮云脱罪,竟不惜作假来诬陷我!”
“你收了没有?”皇上冷冷的问道。
娄和万脸上冒着虚汗,说道:“陛下,可那是亲戚之间的……”
“你收了没有?”
皇上不想再听娄和万废话。
“收了。”娄和万哭丧着脸,说道。
“很好,你前些天才查过贪腐的案子,如今自己倒深陷其中,看来朕看人的眼光,不太准。”皇上沉吟道。
娄和万恨不得以头抢地,“陛下,我虽是收了蒋经的钱财,但那只不过是亲戚之间的往来罢了!我若是知道他竟折了军饷,臣死也不敢收他的钱啊!”
皇上嗤道:“还不知悔改,朕将你提拔至参知政事,倒真是险些犯下大错。”
许相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站出来说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你的事儿,一会儿再说。”皇上含糊道。
“蒋经贪污军饷,五日后斩首。娄和万贪污受贿,流放至北境,家中女眷为奴,男丁充军。”
皇上的旨意一下,娄家再无回旋的余地。
娄和万眼瞧着禁卫军上来就要拖走自己,抓住身边的救命稻草的哭求道:“许相,救我!许相!”
许相扒开他的手,任由他被禁卫军拖走,而娄和万乞求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里。
许相在心里直说晦气,本来他只是想参一脚严家的覆灭罢了,结果这一脚却踩在了自己脸上。
皇上忽然开口道:“朕也不瞒着你们,早在几日前,朕便知晓了此事,这蒋经知道严暮云在私下探查军饷贪污的事后,居然买凶杀人,趁严暮云熟睡之际,想将他杀害。
“严暮云垂死挣扎时,惊动了左将军,左将军这才将他秘密送入京中。朕权衡之下,决定让他们暗中探查,引蛇出洞。没想到引来的,竟是娄和万。”
“陛下不必为娄和万痛心,能早早的将这颗龋齿从朝堂中拔除,是陛下之幸。”严治竹说道。
范习不适宜的问道:”陛下,这曾屏和严暮云的亲信,该如何处置?“
皇上瞧了一眼胡子拉碴的青年,那青年立即说道:“陛下,我是来演戏的!昨日您可是见过我的。”
皇上轻笑了一声:“都赏。”
散朝后,众臣都各有感触,都纷纷聚在一起议论。
说来说去,无非是在说这娄和万升官的速度和抄家的速度竟是一样的快,可见,人在官场,稳着比什么都强。
严治竹将严暮云带回了自家的马车。
严暮云好奇的道:“父亲今日怎么稳如老狗?”
严治竹气得蹬了他一脚,“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严暮云在一边笑的直不起腰,严治竹气道:“你们姐弟两还想逃过我的眼睛?言儿身边那都弈日日在养心殿门口晃,我不知道都难!
“还有你!你那侍卫!今天早上去后院厨房里面偷东西吃,被我撞个正着!给老子吓了一跳!”
严暮云在马车里笑的直打滚,没想到父亲竟是以这种方式发现的端倪。
他捂着伤口咳了两声,又“哎哟哎哟”的叫起来。
“姐找的这人下手可真狠,上来就捅。”
严治竹揉了揉太阳穴:“言儿可有与你说些宫里的事儿?”
“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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