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造访春宜轩,实在突兀。严言有些忐忑,这个点儿,担心别是惊动了春宜轩宫中众人才好。
但容宝林却好似已经猜到严言会来春宜轩寻她一般,披着一件单衣就出来见她。
容宝林难得的收起了以往淡淡的疏远,竟如同从前在严府一般,恭敬对严言行了一礼。
今夜宫中戒严,所有宫门口都被侍卫围的水泄不通,唯独春宜轩门口冷冷清清,只零零散散的站了一个侍卫,剩下的人打盹的打盹,走神的走神。没有一个人将眼神给到严言。
容宝林微微颔首,严言明白,这应是容宝林故意为之。
严言行至前厅,容宝林竟然亲自上茶,所有的宫人不知被她指派去了何处。整个春宜轩空空荡荡,好似宫中已然无人,仅有他们二人。
或许是私下接见的缘故,容宝林和从前那个服侍自己的笑容并未有任何区别。严言一时有些恍惚,之前那位迎着大雪,带着满头珠翠的人,好像与面前的人无关。
容宝林眼中的高傲和轻佻,都已经消失无踪。
严言先开了口:“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所为何事。”
容宝林也不与严言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小姐深夜来我这里,应是为了皇上的事儿吧。”
“自然,今日这宫中也就出了这么一件事儿,别的我且先不与你多说,你只消告诉我你的判断。自然,你若是不愿意说,那也无妨。”
容宝林正色道:“小姐今日来此事,必定是有把握的。若是小姐觉得我什么都不会说,自然也不会来春宜轩。小姐正是觉得能从我的口中得到什么消息,所以才会来此处寻我。”
严言心中焦急,眼瞧着就要天亮,到那时,景文君也不好行动。
“你若是想与我做交易,自然是可以,只要与严家无关,我都答应。”
容宝林摇了摇头,“今日,我既然见了小姐,就是真心想要帮小姐。”
她思虑了半晌,说道:“今日之事确实蹊跷,陛下突发急病,养心殿也不肯留人。虽然我并不知晓其中内情,但这几日陛下身上的奇香,我倒可以与小姐说上一说。”
“奇香?”
“正是。”容宝林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姐应该记得,我父母未曾入严府时,我们是住在庄子上的,那时候,我们庄子上种了一株泽若。这花,小姐必定是不清楚的,因着这花是上不了台面的野花,但这花在平常百姓家,却很受欢迎。”
严言听都没都说过叫做泽若的花,只是花既然未曾在宫中出现,怎会出现在陛下的身上。
“从前庄子上出现这花儿的时候,我们还开心了好一阵儿,这花生命力顽强,香气奇特。甚至可以将它摘下来晒干当做零嘴,又或者将它生吃,也算是那时的美味佳肴。
“这花味道香甜,口感绵密,貌似蒜瓣。只可惜花期太长,所以也不能常吃。我母亲常常将那花带回来给我们当零嘴,一开始是没有什么的。但忽然有一天,父亲自集市上买了些棱角来吃,棱角无色无味,吃的是它其中所含的汁水。
“母亲尝了一块棱角,提议不如将棱角与那泽若放在一起吃,如此必定会是一道美味。那天的晚饭,便是一碗棱角泽若。泽若虽是庄子上随处可见的花儿,但棱角确是十分珍贵。父亲舍不得吃,母亲也舍不得吃,将其留给我和弟弟。
“出乎意料的是,那天夜里,我与弟弟生了一场大病。天将一黑,我便呕吐不止,还好所食不多,吐了几次,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但陶宗就没那么幸运了,当时那一碗被他吃了个干净,当夜他就昏了过去,我父母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惜深夜哪里还有郎中肯给看病,我们只好撑到了早上,天一亮,陶宗醒了,但他却吐了一口鲜血,随即就又昏迷了过去。小姐听着,这症状和陛下可是十分相像?”
何止是相像,根本就是陛下的病症。严言虽是知晓此事与容宝林无关,但听闻的一瞬仍是一惊。
容宝林看着严言的表情,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好淡淡一笑:“别的,我也不知晓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会让我一个宝林参与。我只是前几日在皇上身边,总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花香气。这泽若,本就是宫外之物,它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宫中,那只能说是有人蓄意所为。就算是花房培育,必定也会提前说一声才是,但我昨日问过花房,他们并未培育过此类花。”
严言细想了一番,问道:“那这棱角又是从何处吃到的?又或者,这泽若还与其它东西相冲?”
容宝林斟酌说道:“这几日,太后身子不好,总要皇上去看看。太后几年前就开始吃斋念佛,宫中种植了不少棱角,将棱角磨成粉末入药,入糕,都是常事。这件事情人尽皆知,但是谁想要以此坑害陛下,我并不清楚。”
太后并非圣上的亲生母亲,关系并不亲近,但这几日太后频繁宣圣上去平宁宫,严言也说不准太后的用意。此事若真是太后所做,未免有些太过匪夷所思。
严言瞧着容宝林的眼睛,想从中得到一个答案。但她低垂着眼,严言什么都瞧不见。
“小姐,我若是知道其中的答案,必定早就告知与你,绝不会躲藏。只是,此事错综复杂,我也不敢妄加揣测。此事,还是需要小姐自己的判断,若是因为我一句偏颇之言,影响到小姐的判断,那我必定自责不已。”
严言知道容宝林的意思,她毕竟是宫中嫔妃。前话已经说的如此明白,若是严言还要与其归根究底,那今日的碰面自然也没有什么意义。
至少,现在已经找到了皇上发病的原因。
严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问道:“那当时给你瞧病的郎中,现在可还在?”
容宝林摇摇头:“当时那个郎中只怕是早已归西,何况现在还是深夜,就算是想从外面找进宫里,也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不过——”容宝林迟疑了片刻,“小姐既然已经知道这个消息,还是要避嫌才是,现在所有人都不知晓的,小姐却知晓了。就算小姐救了皇上一命,但是或许众人感激不已,但最后还是要被怀疑。”
“这我自然知道。”
“这泽若花本就不该出现在宫中,若不是我意外碰到此事,或许也不会知道这泽若竟和棱角反冲。再说,那时候,我们并无症状,若不是那郎中盘问我们共食过什么,或许我弟弟陶宗也难保小命。”
严言陷入沉思,陛下究竟是如何误食的泽若,换一种说法,究竟是谁给陛下食用了泽若。
“小姐不必纠结太医的诊断,此事并非是太医医术不精。只是陛下病症并不想是食物相克,何况这泽若是民间野花,或许此事只是个意外。”
“意外?”严言冷哼了一声。
容宝林没有答话,但两个人都知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
天边已经蒙蒙亮起,现在边固还未能找到其下落,严言心中焦急,还是决定先行一步。
她刚站起身来,容宝林就挡在她身前。
“小姐,此事还有待商议,虽说太后宫中有棱角出现,但太后是被人所利用,还是原本就和太后所为,这都不一定。小姐若是鲁莽行事,现在去太医院,或者去养心殿告知太后,那么以后就算陛下醒了,这件事儿也不会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带而过。”
容宝林跟着严言这么些年,她心中想些什么,容宝林全都一清二楚。
方才严言也确实动过心思,想着去养心殿将这件事说的明明白白。
现在想救边固,只能先将陛下唤醒,如此才能让皇上救边固一命,只要皇上一醒,太后便也做不了主。
容宝林见严言眼中摇摆不定,说道:“小姐,若是我没猜错,您今日来,并不是因为皇上病重的事儿吧。”
严言尚在思考,随口答道:“一半一半,我这边丢了个人,我一定要找到他才行。
“小姐说的是边固吧?”
严言看向容宝林,她的脸上除了关心,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是他。”严言回到。
“今日在养心殿时,我也发现了,所有人都在养心殿中,独独却没瞧见边公公的身影。小姐若是想找边固,不如去温贵人宫中瞧瞧。”
“此事,与温贵人何干?”
容宝林看向别处,“自从皇后和严思月为难了温贵人的母亲之后,温贵人便与皇后日渐疏远。温贵人许是为了自保,又或是为了别的什么,日日都在太后宫中,陪着太后说话。
“温贵人。”严言在心中默念了一声,虽说不知太后何时和温贵人混在了一处,但既然容宝林说了此事,那么边固八成就在温贵人宫中无错了。
严言匆匆回了和关阁,同时与她碰面的,还有一无所获的都弈和红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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