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宸抿唇笑了笑,眼底掠过一丝讥讽,道:“据说是因被毒蛇咬后身亡,但也才赶了三两天路,人就没了,还有护送犯人的官差,竟让犯人死在路上未能完成任务,事后也未受到处罚,一般押送犯人的官差,没有将犯人押送到目的地,是要遭受处罚的。”
秦绾妍一听便知,前任知县可不是被毒蛇咬后身亡那么简单,是有人想他活不下去,怕他活下去会坏事儿,那也从侧面说明,前任知县知道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而惨遭灭口。
她若有所思,询问道:“夫君,你与颜首辅也是忘年之交了,前任江都县知县是他的门生你不知情?”
温彦宸微愣,旋即笑道:“颜首辅乃当朝大儒,桃李满天下,关门弟子也有,又不是只有一个门生。我与颜首辅相交也是因为政见相投,谈的都是政事,别的事也不去了解,跟前任知县也不熟悉,我又怎知谁是他的门生?”
秦绾妍微微怔了怔,颜首辅刚正不阿,不站任何派系,只忠于皇上,但这也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实在是因为他做事过于正直,挡住不少人的去路。但他学识渊博,听闻不少人受到他的指点后,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在科考中,大部分都能夺得一定的名次。
颜首辅还是个惜才爱才之人,面对学子也不会因对方的家世门第而有偏见。是以,无论是寒门学子,还是高门大户的子弟,有不少人想做他的学生,这样一来,明明不在国子监任职,也桃李满天下。几十年来,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学生有多少人了。
须臾,她又郁闷道:“可纵然如此,现在人也已经死了,他就算知道什么也死无对证,事情棘手,等于是死结。”
温彦宸轻轻摇头,回道:“人是死了,但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二弟如今在县衙后堂住下,也方便继续暗中查找线索。”
秦绾妍听后愕然,柳眉微微蹙起:“这样能找到线索吗?”
温彦宸凑近她,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两个月前,二弟发现床有暗格,暗格里头藏着一把钥匙,以及一张纸条。”
地方官到县衙任职,朝廷是不会给你换一张新的床,只会给你换新的被褥和幔帐,毕竟好好的床又没有坏,换了也浪费,加上启元帝也提倡节俭,莫要在不必要的事上铺张浪费。便是皇子出行经过某地方,在驿站住下,也是睡别人睡过的床。
闻言,秦绾妍惊愕不已,先前倒是没听他说过,不过朝堂上的事,与后宅女子无关,也无需事事跟自己说,现在告诉自己那么重要的事,也是出于信任以及他对自己的爱。
她好奇地问:“夫君,那纸条上写了什么?竟让你觉得这把钥匙如此重要。”
温彦宸回应道:“扬州汪家。”
汪家?
秦绾妍愕然,定南侯就姓汪,祖籍是扬州的,未上京任职之前就在扬州为官,扬州能排得上名号又姓汪的人家也只有定南侯一家,其他的,就算有钱人家也是商人,没有做官的。
前任知县是官,如果平民百姓有什么猫腻,也可以马上查办,不必精打细算,认真琢磨找时机,能让他如此的,只能是位高权重的定南侯。
温彦宸轻叹了声,道:“钥匙是被无意间发现了,但怎么找到他藏的东西,这也是个问题,我让长欢翻遍了整个县衙,也没发现能用这把钥匙开的锁,现在只能看他可有留下其他指引方向的线索。”
秦绾妍纳闷道:“可是按照你的计划,我们十二月就回京了,那么短时间之内,估计也完成不了。”
温彦宸道:“我们回京,长平会留在扬州继续查。”说着,他握着秦绾妍的手,柔声道,“绾绾,此事急不来,我们先不想了,还是先用晚饭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秦绾妍轻轻颔首,有些冤案二三十年才得以沉冤昭雪,颜首辅的案子,已经有了方向,不用像无头苍蝇那般乱撞,相信不用多久就可以翻案了。
他们这边能安安稳稳的吃个晚饭,但贾员外一家却不能。当然,较为愚笨的贾青霞除外,她并没有意识到事态严重,只是觉得自家是幸运的,那么多人遭殃,他们家仍然好好的。
贾员外刚要吃晚饭,在得知赵运使一家被灭门后,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思,直接让下人把饭菜都撤了,如今正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犹如一头困兽,急得不行。
此时,贾青峰得到新消息后,马上赶往书房,关上门后急声道:“爹,不好了,巡盐御史贺御史也被抓捕了,是江都县的宋捕头亲自带着衙差去抓捕的。”
贾员外听后一愣,忙问:“青峰,你说什么?你说就连贺御史也被抓捕入狱了?”
贾青峰点头回应:“正是,温知县让人将赵运使全家的尸体抬回衙门,让仵作验尸,派宋捕头前往贺府抓人,又即刻审讯赵府中的仆人。”
贾员外一脸颓然,连续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缓缓阖上双眼长叹一声,心中绝望不已。完了,贾家在他们这代彻底完了,百年家业即将毁于一旦,如果赵运使和贺御史没出事,他们贾家还有可能渡过难关,但他们两个都出事了。
见状,贾青峰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但又不敢面对,颤声问:“爹,您说我们贾家,会不会成为下一个?”
贾员外沾上私盐,就预想到有朝一日或许东窗事发,只是多年来没出事,他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经过那么久的心理煎熬,每日担惊受怕,现在大祸临头,竟然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
他缓缓睁眼,吩咐道:“青峰,你去让人准备酒菜,我们父子俩也好久没一起饮酒了。今晚这顿,估计就是我们父子最后一次对饮了。”
贾青峰纵然心里有所准备,可当这一天来临之时,也无法接受,心在剧烈跳动着。
他才二十来岁,他还不想死呢,三步做两步走,到了贾员外身边,压低声音,慌张道:“爹,趁着官府还没来我们家,我们今晚就带上银票离开扬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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