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虞纯怎么由乳母陪着去净房,单说虞蝶,她用手中的帕子搭在裙摆上的油腻处,掩着裙摆小心的来到耳房,就着那丫鬟打来的清水想简单的拾掇一番,哪知道那丫鬟是个毛躁的性子,将一条还在滴水的帕子直接覆在她的裙摆上,素色的裙摆顿时湿了一大片。
这回,是真不能穿了。
见此情景,以虞蝶那凡事退避的性子也不免有些怒了,可这毕竟是在祖母的房里,身边还没有旁人,她只能压抑着怒火道:“你去将我的丫鬟叫来。”
那丫鬟面容忐忑道:“二小姐,奴婢是灶房的,不认识您的丫鬟,再说您这一身,奴婢要是走了您可怎么办?不如您把裙子脱下来,用干帕子沾一沾,再放到窗前吹一吹,天气燥热,一会儿就看不出痕迹了,奴婢在外面给您守着,保证不让人进来。”
虞蝶一想也是,外面天气炎热,自己这裙子颜色又深,若是用帕子沾一沾,再放到窗前晾一会儿,想必宴会结束之前也就差不多了,想到此处,她让丫鬟出去守着,自己脱下了那绛紫色的百褶裙。
另一旁,喝着酒的冯文骥突然有些头晕,见他轻抚着额头眉头紧锁,虞之楠关心道:“表哥你怎么了?可是饮酒上头了?要不要扶你去耳房歇歇?”
冯文骥想说不用,无奈心头涌上一股困意,只能点着头道:“那就麻烦表弟了。”
被叫到父亲身边的虞之润远远望到冯文骥离席,因虞之堂劝酒而有些警觉的他立刻看向女眷的位置,见自家姣姣坐席上与虞瑶谈着什么,心中稍定的他才将头转了回去。
深宅内院多龌龊,只要自家姣姣无事,剩下的便各凭本事了。
大约有半炷香的时间,猛然听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冯少爷,您怎么能在二小姐的房里?二小姐还没穿衣服呢!”
一句话犹如炸雷般将屋内的众人都炸懵了,屋内的气氛瞬间僵硬。
虞长文面色铁青,虞老夫人更是哆嗦着道:“哪个蠢货如此不知礼数大喊大叫,还不给我速去绑了来!”
听到老夫人的一声令下,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立刻冲了出去,随着她们一同冲出去的还有一人,正是虞瑶。
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觉得自己定是听差了,要不然就是那丫头喊错了,文骥表哥昨日还给自己送了一对儿形似他二人的泥人,又怎么会闯入二姐的房中?她要去看看,她定要去亲眼见见!
在她心中,二姐虞蝶的房间在绮院,结果一出虞老夫人的正房门,便看到右侧耳房门口一个丫头对着半敞的耳房门哭喊:“冯少爷您快出来,我们二小姐还没穿衣服呢,您这样让她怎么嫁人啊?”
虞瑶的脑子嗡的一声,她紧跑两步一把推开那丫头看向屋里,正看到地中央站着的冯文骥,与他面前不远处仅着中衣面色惨白的虞蝶……
时隔三年,再次跪在祖母的大厅中央,虞蝶的心中已经不是绝望二字可以描述的,从冯文骥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完了,不对,或许应该说,从三年前姨娘偷了她玉骨小扇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完了,只不过心中还有一丝奢望,奢望着嫡母看在她听话的份上能给她一个体面,不想,又是旧事重演。
虞蝶不笨,或许最开始不懂,可等冯文骥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她便全懂了,比起三妹的身份四妹的容貌,她在虞家的女儿中是最不出色的,冯文骥纵是有不轨之心也轮不到自己,更何况从平日的举止看,对方也不是这种人,能突然闯入见到衣衫不整的自己,只能是被人算计了。
虞蝶不笨,冯文骥更是不笨,当时推门看到屋内的虞蝶他就心知不妙,无奈有人在身后推了他一把,被推进屋内的他还没有站稳,身后便传来丫鬟的叫喊,这明显是有人设计。
此时的他站立在虞蝶的身旁,冷眼看着面若死灰的虞蝶与满眼得意的虞夫人,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到来时自家父亲的谋算,此时的他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凭他冯家嫡子的身份,又怎甘心娶个庶女?
虞老夫人看着大厅中央的二人,心中的怒火不断上涌,好在她还没有气糊涂,知道大局已定,现在要做的就是挽回虞家的名声,想到这,她对着下面的众人沉声道:“谁来给我这老婆子说说,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声询问,虞蝶空洞的双眸中缓缓流下两行清泪:说什么?事已至此,如今说什么能还她的清白之身?
她沉默不语,冯文骥却是要说的,吃顿饭就被算计了他岂能甘心?谁知他这话还没等出口,就听一旁那被压来的丫鬟哭喊道:“老夫人,都是奴婢的错,二小姐碰翻了奴婢的盘子弄脏了衣裳,奴婢就该从头至尾陪在二小姐身边,万不该中途离开,奴婢对不起二小姐,请老夫人责罚!”
见老夫人面露疑惑之色,五小姐虞纯的乳母忐忑的上前解释道:“回老夫人,刚刚五小姐想去净房,二小姐便陪着去了,不想中途撞到了这丫头的身上,打翻了盘子弄脏了衣裳,而后二小姐想去老夫人的耳房擦拭衣裳,奴婢便随着五小姐去了净房。”
两人的话,听着是说完了经过,可若细分析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明明是虞纯拉着虞蝶去的,明明是那丫鬟撞到了虞蝶,而后乳母劝虞蝶去老夫人的耳房,可被两人这一调转,已然完全变了味道。
下面的话不说众人也明白了,这定是虞蝶去净房脱去被弄脏的衣裳,那冯文骥呢?他是怎么去的?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冯文骥挺直了脊背冷声道:“我喝了酒觉得有些头晕,之楠表弟便劝我去耳房歇息片刻,耳房的门一推便开,我没想到二表妹会在房里。”
虞嫣听到这话笑容便是一僵,明明定好的是大哥劝酒,怎么这事会落到之楠身上?她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虞之润,见对方表情不温不火,实难看出心中所想,不由暗自有些不安,之楠设计了二哥的表弟,二哥不会怨恨到自己身上吧?这个该死的之楠,他怎么能应下这事?
此时再做他想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听虞之楠道:“我,我就是好心,祖母,我真不知道二姐在那个房里,明明二姐的丫鬟说那房里没人的!”
最后一句,彻底判了虞蝶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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