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什么事？”
我侧过脸问爷爷。
“找到你妈，好好安置了。”爷爷抽了一口旱烟袋，满脸沧桑叹息，“冯家禁不起折腾了。”
爷爷仿佛一下老了很多，浑浊眼里满是凄凉，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看透人事的疲惫和无奈。
“我会的。”
我重重点了点头，眼睛莫名有些酸涩。
本来跟着我爸回家，除了找我妈临死前拿着的东西外，就是好好安置我妈，爷爷的要求并不过分。
祖孙两又沉默了片刻。
“爷爷，你怪我和我妈吗？”
良久，我问爷爷。
爷爷狠狠抽了几口烟，黝黑沧桑的脸萦绕在旱烟袋的烟雾中，“是我冯家先造的孽，爷爷怎么会怪你们？只是，虎子他……算了，这也是虎子的命数，又能怪得了谁呢？”
我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爷爷。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我妈的尸骨，早日安置妥当。
没多久，虎子就安葬了。
因为他算夭折，不能入祖坟，只能到临时挖了个土坑，葬到了后山专门葬夭折了的孩子的老鸦顶。
安葬虎子那一天，刘春娇像是魔怔了一样，不吃不喝、不哭不闹，就是死死抱着虎子不撒手，最后还是几个男人摁住她，我爸这才从她怀里抢出了虎子的身体。
即便如此，还是被刘春娇咬住了胳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冯大春，你们冯家欠我们娘儿两的，我当鬼也要让你们还害死虎子的这笔债！”刘春娇嘴里喊着我爸的名字，通红的眼睛却恶狠狠的盯着奶奶的屋子，像恶鬼一样。
虎子终于还是安葬了。
奶奶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屋子。
刘春娇竟然没有发疯，也没有哭闹，只是看人的眼神闪着寒光，看着让人脊背生凉。
安葬了虎子当晚，我只身一人在深夜去了我家祖坟。
姥姥说过，死人身沉，落地就沾阴。
我爸笃定我妈下葬时在棺材里，棺材又入了坟穴，沾了坟穴的气，那就沾了我家祖坟的余荫，认了这坟地的宗。
若想控制我妈，肯定会在我家祖坟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深夜，夜色如墨。
我家祖坟所在的山坳里空无一人，只有四周山脉的轮廓耸立，郁郁葱葱的树木透着一股子阴森。
我拿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的，终于来到了我家祖坟的地头上。
坟地里几个坟包挺立在夜色中，因为家里接二连三出事，我妈被刨开的还没填上土。
黑暗中，我的心咚咚狂跳。
之前虽说也没少走事，但姥姥很少让我动手，而且我一直是跟着姥姥的，有姥姥在，就算天塌下来我都不怕。
可现在我孤身一人，不仅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实战，又极可能要面对在背后控制我妈的人或者势力，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冯蘅，不怕！”
“冯蘅，你可以的！”
我一边仔细观察着祖坟四周，一边小声给自己打气。
噗嗤！
身后似乎响起了一声轻笑。
我的心咚的一下，刷的转身朝身后看去。
然而，我身后空荡荡的，唯有夜风偶尔吹过，并没有什么异样。
“冯蘅啊冯蘅，没有姥姥，你胆子竟然小成这样？”我自嘲了一句，又开始观察祖坟四周。
没过多久，我还真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稍微有点常识就知道，坟地种树，一般只种松柏两种树，而且只在坟后种，不在坟前种。
按照规矩和辈分，我妈的坟穴偏东一隅，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就挨着东边的山坡了。
就在我妈坟穴东边、靠着山坡根儿的岸边，竟然长了一株成人胳膊粗细的黑槐树！
槐下宜藏鬼。
近坟必伤人。
这个地方靠着山坡，这槐树几乎是贴着岸缝长的，树干又有杂草掩盖着，我家的人并未注意到。
但这槐树干虽然不粗，可它四周杂草肆虐，郁郁葱葱，一接近就阴气冲天，我几乎百分之一百的断定这槐树下有东西！
确定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后，我先在槐树前烧了四炷无名香，又烧了一刀厚厚的黄纸。
这叫见面香。
用来拉拢关系的。
不管这槐树下埋的是什么，只要吃了我的香火，就要卖我几分人情。
呼呼呼。我点燃香烛后，香烛和黄纸迎风见长，以超过平常的速度快速燃烧着。
我后退几步，拿起涂了黑狗血的开山木挡在胸前，警惕盯着滋滋滋燃烧的香烛和黄纸。
很快，香烛和黄纸燃烧完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中间并未发生什么异常。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只要肯享受香火，就说明这槐树下的东西并不是多凶猛，对我也没多大敌意。
“事出有因，百无禁忌。”
我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句姥姥走事时挂在嘴边的话。
念完后，似乎确实安心了很多，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铁锹等工具，开始沿着那株槐树四周开始挖了起来。
沙沙沙……
死寂漆黑的夜里，唯有我挖土的声音在不停响着，为了给自己壮胆，我下意识自己喊着号子，“一！一！一二一！不怕风，不怕雨，加把劲，干下去！冯蘅，加油！”
反正这大半夜的，又不会有人听见，我也不怕丢人。
噗嗤！
又是一阵轻笑响起。
而且，似乎就在我身后！
我激灵灵吓了一跳，又蹭的转身去看，却见身后依旧空荡荡的，除了一团漆黑，什么都没有！
“错觉，一定是错觉！”我安慰了自己一句，手下的铁锹却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没过多久，一具白骨果然出现在了我眼前。
没有墓穴，没有棺椁，就这么被埋在了土里，我只能从骨盆上看出是一具女人的白骨。
别人祖坟五十米四周不能脏其他人，不然就是欺他人阴灵，搅的别人祖坟不安。
“难怪我妈会出来作祟，原来都是你搞的鬼。”我盯着地上的白骨，叹口气说。
不过，既然现在我妈坟穴没有什么异样，那应该是很早以前，甚至早到我妈刚下葬就可能已经不在坟穴之内了——也就是说，从我妈死那一刻，她就极有可能被盯上了！
想到这里，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盯上我妈的人，会是谁？
啪！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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