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符峰的脸色掠过一抹不动声色的阴郁。
这话他已经不知听沈娇颜骂过多少回了，明明春穗已经认命了，也不再与自己有联系，为什么沈娇颜还是不肯放过二人？
“娘娘勿怪，我也是为了孩子好。”
符峰忽然叹了口气，脸上的担忧不似假装，令沈娇颜一时间摸不清他心中到底如何思索。
“你为孩子考虑？”沈娇颜眼中闪着些许动摇，口气也软了下来，“你当真心疼这个孩子？”
“孩子生下来便是泼天富贵，我有什么可心疼的，只是宫中人心险恶，我担心不知多少人要算计你们母子。”
沈娇颜心头暖了暖，他竟然想到这么长远，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已将今后的路不知想过多少遍，眼下被符峰这样一说，心头又忍不住隐隐思虑。
这深宫中的寂寞与煎熬，她早已有些厌倦，不止一次向往寻常人家那种平淡生活，可如今她已经深处旋涡，岂是说脱身就能脱身的？
沈娇颜向来藏不住心事，符峰与她交往几次便已经拿捏的十拿九稳，见她眉目中有些忧思，便试探询问。
“娇颜，你就不想飞出这牢笼吗？”
这声“娇颜”，足以让沈娇颜忘却一切，她靠在符峰怀中，眼眶有些泛红。
“可是天下哪里有我能容身之处，且不说陛下不会放过我们，就是将军府也不可能让我犯下这样弥天大过。”
如果真有那样一天，将军府定然会弃卒保车！
“只要你有心逃离，其他的让我来安排。”符峰的声音冷沉而坚定，给了沈娇颜许多信心。
“当真？”
沈娇颜握着他的手，满眼担忧，“你真的有法子带我出去？”
“但是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我须得安排一下，”符峰扶着她起身，“等我安排妥当之前，你都不要太招摇，静待我的好消息便是。”
沈娇颜用力点点头，“我听你的。”
“这些日子不可再来此处，免得被昭妃娘娘发现什么，她可比狐狸还精，上回我便怀疑她对此处起了疑心。”
“这个贱人！”沈娇颜恨恨，“若不是我无心与她缠斗，早也要了她的性命！太后娘娘也是个不中用的，竟然被她猖狂了这么许久！”
在她的咒骂声中，符峰与她在门边分手，待她身影消失在院门，符峰这才收敛了柔和，冷鸷转身进了禅房。
日子平淡过了几日，除夕也越来越近。
因为要采办的东西不少，薛轻凝出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与张兆全见过两回，两回都让她甚是满意。
“娘娘，相府那些铺子已经尽数收完，价格都是低的离谱，薛相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出手。”
张兆全将一沓契据奉上，上面的红印甚是耀眼，“这是最后几间铺子，从今以后这些就都与相府没有半点瓜葛了。”
“张大人辛苦了。”
薛轻凝放下茶盅，目光掠过契据接下，这些连同上次的，足足六十二间铺子，她是从没想过相府这般殷实。
她也当真没有看错人，张兆全不动声色用了手段，几乎掏空了整个相府，现在就凭这些家业，薛轻凝也一世无忧了。
“这里无间铺子，请张大人代为打理，所得一切都用来贴补那些寒门学子。”
薛轻凝将几张契据递到他跟前，张兆全讶然张了张嘴，“娘娘，这五间铺子一年可是数万两的收益，难道……”
“银子于我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薛轻凝目光微沉，“人才是。”
张兆全瞬间明了，那些受了资助的寒门学子中不乏有才之士，既然受了恩惠自然就成了她的“门生”。
“我并非想要结党营私，只是张大人挑的人，我还是放心的。”薛轻凝淡笑看着她。
“娘娘的目光当真长远，”张兆全不再推却，“我替那些学子先谢过娘娘。”
薛轻凝摆了摆手，“我还有一件事，要劳烦张大人。”
她示意张兆全靠近，低声耳语两句，还未说完便见张兆全的脸色惊惶一瞬。
“娘娘说的是真的？！”他极力抑制自己激动的神色，“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
“将前程赌在那样一个蠢材身上，这也是他们应得的，”薛轻凝的笑意始终都是浅淡，“我们只需顺水推舟便可。”
“一切谨听娘娘安排。”
茶室中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二人的神色都有些肃穆，低声布置着一切。
傍晚，薛轻凝才疲惫回到宫中。
一进院门便见连翘匆匆迎上来，“娘娘，陛下在宫中等了良久。”
薛轻凝立刻一扫脸上的疲惫，挺直了腰背，“陛下可有用膳？”
“已经上了，陛下说要等娘娘一起用膳。”
薛轻凝快步进了殿门，正要行礼，却被盛汝筠揽住扶起，“每日在宫外奔波，也不嫌累么？”
“臣妾有什么累的，”薛轻凝笑着与他一并坐下，目光掠过桌上，竟然是自己爱吃的糖醋里脊，“让陛下等了这么久，臣妾惶恐。”
“不怪你，”盛汝筠怜爱地抚了抚她的脸颊，“是朕突然想来的。”
薛轻凝给他斟了酒，自己只盛了些汤。
虽然她布菜殷勤，但那种流于表面的殷勤，令盛汝筠眼底生出一丝落寞。
这些日子，他明显能够察觉，薛轻凝与她早已没了往日的亲密无间，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距离。
“爱妃怎地不吃糖醋里脊？”
盛汝筠夹了一块在她碗中，薛轻凝连忙动筷，但咽下去的一瞬还是微微皱眉。
“朕记得，你当初最想吃的便是这菜，现在怎地不爱吃了？”盛汝筠也跟着皱眉。
“有孕之后，臣妾老是觉得胸中腻闷，不敢多吃酸甜的东西，反倒喜欢吃些清淡蔬菜，尤其是那种微微带苦的蔬菜。”
看着她一直吃那茼蒿，盛汝筠莫名有些失神，诚然，谁会一生都是一成不变？
可是他的潜意识中，不希望薛轻凝有什么改变，尤其是她对自己的态度。
“张兆全近来都在为你忙活？”他忽然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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