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魏军的汹涌进攻,晋军也曾组织了小范围的抵抗,但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无情粉碎了。
这一场大火直烧到了天明,魏军对晋军的屠杀追击也持续到了天明。
当太阳升起时,晋军的二十万大军已经死伤溃散了一大半,只有七八万人护着晋国皇帝向南逃窜。因为回归北境的路已经被魏军封死了。
晋军剩余的残部向西南仓皇逃窜了几十里后,便来到了渭水河边。可是不曾想,那里早已被白煦设下了埋伏。晋军刚刚抵达河岸,迎接他们的便是漫天袭来的强弩箭雨。片刻间,晋军又折损了两万来人。
被射得晕头转向的晋军,慌不择路地顺着河岸向西方逃亡。好不容易冲出了弓箭射杀的范围,却又有马匹被前方暗藏的陷马坑接二连三的地陷倒。紧接着,北边的密林中便传出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七万名手持长枪利戈、身披甲胄的士兵从密林间杀出,对战马失去行动力的晋军进行最后的扑杀。
有道是兵败如山倒,此刻的晋军已经被魏军的十面埋伏打击得,彻底失去了斗志,只有最后五千名忠心耿耿的皇家卫队还护着晋国皇帝,做着垂死的抵抗。
河边的大战从日升杀到了午后,渭水河都被血液染红了一半。
当晋国皇帝身边只剩下百十来个亲兵时,白煦的身影慢慢出现在敌阵前,他向着满身狼狈、怒不可遏的晋帝韦正天说道:“投降吧,只要你答应退位,把皇位传给吴王。朕就放了你。”
“白煦,你使阴谋诡计。朕输得不服!若是堂堂正正地大战一场,你们魏军根本不是我大晋儿郎们的对手。”韦正天咬牙切齿地瞪着白煦,心里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白煦淡然轻笑,“兵不厌诈,不管朕用得是何招数,只要获胜便是最后的赢家。韦正天,你输了。”
的确,此时大局已定,就算晋帝心底再怨再恨,也要认栽服输。
就这样,被天下人瞩目的魏晋之战,因为白煦的用兵诡奇,使得晋军一败涂地。
这场两国大战完结地出乎世人预料地快,只用了渭水河一战,便定了输赢,也定了天下的格局。但也确实比任何人预测得都要精彩得多。白煦更是因此一战,再度扬名宇内,为魏国成为当世第一强国奠定了牢固的根基。
七月初,晋国递了降书纳表,韦正天宣布退位,将帝位传予了大皇子吴王,吴王妃白颜兮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皇后。
吴王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差使臣送来了和书,许诺与魏国永结世好,于他在位期间,两国绝对不会再起战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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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晋国内部忙碌着帝位交接时,白煦就领兵撤回了西北凉城,在他曾经的王府内暂作休整。他返回王府的当天,却见到莫言已在王府等候。
莫言看到白煦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属下错怪了郡主,还以密信告知皇上,她与太后沆瀣一气,全部都是属下搞错了。请皇上降罪。”
白煦见他面色不好,便详细地问了他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言这才把自己回京之后,遇到于静潇,她又如何救治了织锦的事,讲述了一遍。
恰巧在这时,有影部暗卫送来了白煦之前要的调查结果,即他失忆的这几年之内,发生的所有的事。
白煦默默地看着暗卫呈上来的记录,读着自己和于静潇之间的种种过往。那些不带任何感情的字眼,映在他的眼中,却转换成了一幕幕真实的情景,于脑海中缓缓浮现。
每往下读一个字,他的心底涌现出的那股莫名的情愫便浓一分。对于这些与董莲阁和太后告诉自己的大相径庭的往事,他的潜意识中竟丝毫不觉得意外,仿佛就应该是这样,事实就该是如此一般。
暗卫呈上来的记录很厚,有三百页之多,里面记录的事情也十分的琐碎。白煦虽然具备一目十行的能力,但这一次看得却很慢,也格外的仔细,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因为莫言正好在旁边,他便不时问一些莫言所知道的细节,也进一步印证了这些记录的真实性。在这两个时辰中,他并不单单是在读,也是在用心回忆。
虽然他的脑海中关于于静潇的记忆已被统统擦去,可那份曾经刻骨铭心的感情犹留有印记,即便情蛊的作用再强,也无法全然抹去。
白煦看完报告后,独自坐了整整一夜,他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纷乱的感情与支离破碎的记忆。思及最近几个月与于静潇相处的种种,他的心头泛起无尽的怜惜与自责。
她哭着追问自己,怎么能忘了她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是啊,自己怎么能够说忘就忘呢?那么深刻的感情,怎么能说遗弃就遗弃了呢?
此刻,他深深地体会到了于静潇曾经的害怕、无助、伤心和绝望。难为她了,真是难为她了,在充满四周满是敌意的包围下,她依然保护着他们的孩子,一个人坚强地支撑着。
天色彻底放亮时,有侍卫来报,说一直看管王府的一位老奴有事求见。
白煦这才收拾心绪,点头让那老奴进来,问明他所为何事。
老奴诚惶诚恐地下跪,施了大礼之后,才战战兢兢地回道:“启禀皇上。您进京之前,当今的太后曾命老奴把您在王府中的一些旧物销毁。老奴不敢违抗,便一一照做了。只是有几样东西,老奴记得皇上曾十分珍爱,就斗胆悄悄留了下来。今天皇驾再临凉城。老奴想把那些东西归还给皇上。”
白煦微讶,“哦?是什么东西?”
“老奴带来了,这就拿进来。”那老奴说着,退了出去,片刻后便抱着几个画筒折返回来。
白煦命人呈上来一个,画卷展开的一瞬间,白煦的目光和心神登时随之凝固了。
画上是一位女子,生得姿颜绝丽,明艳无双,笑容十分的灿烂,不是于静潇还是谁。
“快,都打开!”
随着白煦的一声吩咐,一幅幅画卷被悉数展开。
当白煦看到那幅一人多高的,自己和于静潇穿着喜服的画像时,他抚上画中女子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虽然他的记忆里,确实对这幅画像没有印象,可是他的心,还是跟画像产生了共鸣,仿佛他的心仍记得那时的感觉,记得自己和于静潇一起穿着喜服,让人替他们画像时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不是很熟悉,但他却能明确地给出一个定义。
那就是……幸福。
白煦的手指仍停留在画中女子的笑颜上,嘴里却突兀地问了一句,“今天几号了?”
旁边的侍从立刻回道:“回皇上,今天是七月初五。”
“七月初五,只剩十天了……”白煦自言自语了一句后,转头看到那个老奴依旧跪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遂向其点头道:“你做得很好。来呀,重赏!”
老奴闻听此言,乐得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不住地叩谢恩典。
白煦却匆匆地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备马,朕要回京。”
陪侍的影卫们都很惊讶,但却也不敢有所质疑,只能连忙领命去为皇上回京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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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是民间的鬼节,也是于静潇二十岁的生辰。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能过得最后一个生辰了,因为她的死劫之期,已只剩下一年。
既然很有可能是自己能过的最后一个生日,那便没有理由不认真地庆祝一下。
这一天,于静潇命后厨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然后让春熙和织锦陪自己一起吃饭。
席上,除了她们三人的碗筷外,还特意另摆了一套碗筷。
织锦见状,笑着问:“郡主这是替皇上预备的吗?”
谁知,她的话音刚一出口,于静潇脸上难得出现的笑意却在瞬间淡去,而一旁的春熙,则一个劲地跟织锦又是摇头,又是使眼色。
织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收声闭口。她虽然回来已有一段时间了,但因为于静潇绝口不提最近几个月的事情,所以她也不好多问,便不是很清楚于静潇和白煦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于静潇自斟自饮了一杯,转头望向那副碗筷,笑容苦涩忧伤,“这不是给皇上的,是给我未降生的孩子的。”她说着,斟满了一杯酒,撒在那副空碗筷旁的座位下,“宝贝,娘亲已经除去了一刚刚大仇人,接下来就轮到她们了。”
桌上虽然摆满了各色精致的菜肴,而且都是于静潇平素爱吃的菜色,但这一晚,她却基本没有动筷,只是一径地喝酒。
最后织锦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按住酒壶,“郡主,您别喝了,小心伤身。”
于静潇却自嘲地一笑,小心身体?她的寿命也就剩下一年了,还管什么伤身不伤身?她推开了织锦的手,“今晚别拦我,就让我醉一次。这个生辰,我还是醉了好……”
是啊,她只有在醉了之后,才能忘记现实的残酷,忘记自己的丧子之痛,忘记白煦忘了自己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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