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说对。
瞎子嗯了一声,才道:“今天没死,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了,你对付不了那鬼东西,老夫自有办法。”
“你得帮我保护一个人,直到我来找你为止。”
“你家师长没给你时限吧?”
我眉头微皱,先回答了没有,才凝神去看瞎子的脸。
相术中有一手段,名为观相!
头有九骨,构成人一生富贵,这叫做骨相。
而九骨细分,又有十五块骨头,撑起人脸部皮肤,预兆着生平祸福吉凶,这就是面相!
观相,就只是看。
这手段不能随意使用,属于窥探人命数,有因果这一说。
譬如看出一人要死要病,或是家业波折,家庭变化,就会沾染上无形的因果。
先生若是不管,人不出事则已,一旦出事,先生必然承受反噬。
本身,我没打算窥探瞎子。
只是再三复盘师姐的话,师姐是先说瞎子出师夜子时会暴毙,后说让我护住瞎子性命。
十之七八,她是不想瞎子死在这桩事情里头,那我就得管到底了。
瞎子让我去保护别人,我也得确定瞎子自身安全。
可我没想到,凝神观相下,瞎子的脸四观依旧,竟没有出现丝毫变化。
我眉头紧锁,眼神更为凌厉。
正常来说,即便人近来没有大灾大病,小事也会不断,面相会逐一折射。
人怎么可能没有面相?
“咳咳。”瞎子锤了锤胸口,干巴巴的问:“好看么?”
我:“……”
人是有第六感的,我这样看瞎子,他必然能察觉。
瞎子又道:“你家师长没教过你,面相不能随便看?老夫的事情,你要是牵扯进来,你家师长恐怕就要捶足顿胸了,还有,老夫这一生走南闯北,怎会没点儿手段,就任凭人窥伺?”
“放心,老夫还有妻女要盘活,死不了。”
瞎子摸出先前那串眼珠子,在手中把玩。
鬼眼珠子瞪大的瞳仁,直勾勾的看着我,似是各怀鬼胎。
我没吭声。
瞎子又道:“我把地址告诉你,你就尽快过去,不用多担心老夫。”
而后,瞎子便和我说了一处地址。
看不穿瞎子的面相,我对他实力又有了新的认知,便收起多余担忧,答应了他的要求。
瞎子笑眯眯的做了个送客手势。
我刚走出两步,便瞧见瞎子爬上椅子,再掏出来一枚崭新的铜镜,要去悬挂。
显然,他要恢复这里五阳辟宅凶的风水局。
没了脏东西窥伺,瞎子毫无阻碍的挂上铜镜。
我默不作声,轻手轻脚的走到屋内另一处方位,摸出来随身带着的五帝钱,摆下一处铜符阵。
五阳虽强,但不过是凭借五行镇法。
我多布置的这一处,贯穿五阳,可对应天上南斗。
期间,瞎子又去铁柜前边安好把手,重新挂上罗盘,再到门前头将桃木剑和枣木复原。
他长吁一口气,神态欣喜。
屋内同时出现淡淡的温润感。
这是风水局恢复,阳气加重的体现,而这宅子不能说是五阳辟宅凶了。
我多添了一处布局,风水局便得到了升华!
现在的风水,是南斗六星镇宅元!
“小子,杵着不走,可不像回事。”
“老夫已布完风水,你没什么可看的了。”
“呵呵,只要你让老夫满意,以后这机会,多得是。”瞎子背负着双手站在门口,得意洋洋的说道。
我笑了笑,应了一声是,才朝门口走去。
砰的一声,房门关闭,我隐约还能听到瞎子充满喜悦的低喃。
“大难不死,果然必有后福。”
“老夫的风水术,呵呵,又精进不少啊!”
……
走出老旧小区,月光皎洁如暇。
我的影子和路边的植被树影融合在一起。
张开双臂舒展身体,能听到筋骨轻微的噼啪声。
身上的钱不多了,只有八十出头。
瞎子给我的地址也在城西,我就没舍得打车,手机导航,步行走过去。
十公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等我到附近时,天都蒙蒙亮了。
旧棚户和老屋密密层层。
两层小楼通过彩钢,硬生生搭建成了三层。
一些平房屋子也搭建着耳室小屋,甚至还有人在门口开垦了两三米见宽的菜地,种着小葱,香菜,以及其余蔬菜。
包子铺蒸气缭绕,香味四溢。
面馆儿堆满了人,吃的酣畅淋漓。
我去买了两屉新鲜出笼的包子,皮薄馅儿大,油脂充盈,一口咬下去,肉香葱香填满味蕾。
顺着导航又走了一百多米,在一处路口拐角,我顿住步伐。
路对面有一排平房。
身着白色长裙,长发挽起,容貌清纯脱俗的少女,正坐在一张小马扎上,认认真真的择菜。
旁侧,四十岁出头的妇女,正在唉声叹气。
“箐箐,你爸那个人,一辈子就那样,改不了了。说一千道一万,他本性难改,你生气,只会气坏了自己。”
“才找到的工作,怎么你也不去了?”
“不是不想去,妈,那边单位的领导,总是单独让我去办公室,让我和他去出差。”
余箐紧捏着几根蔬菜,低声说:“我一直都在拒绝,可同事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昨天领导又叫我进办公室,说给我升职加薪,给他当秘书,我拒绝了,可他还动手动脚。”
“我跑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一个同学,虽然那个同学人品也一般,但还好带我出来了……”
余箐面露苦涩,她怔怔抬起头来。
我反应速度极快,立即退回路口转角。
几秒钟后,余箐和妇女唠家常的话音继续传来。
我却分外不解。
瞎子为什么让我来找余箐?
她正常且普通,遭遇的职场事儿更稀松平常,完全没有插手的必要。
况且,余箐是不信风水的。
真要面对面,我还不好和她解释。
思绪落定,我打算不露面,只是暗中观察。
若是余箐有事,再出手不迟。
刚想到这里,一阵阵微弱哭喊声传入耳中。
哭声悲怆绝望,又带着一丝丝的熟悉……令人心绪烦闷。
我再看了一眼路对面,余箐刚好和妇女进了屋。
大白天的,出不了什么事儿。
我便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三四分钟后,我停在一处堆满脏乱废品的小院外头。
院外乌泱泱围着不少人,看着热闹。
“嗛,瞎婆子说啥是啥,人偷了她九麻袋的钱,我咋就不信呢?她得捡多少瓶子,能攒九个麻袋?”
“对对,死婆子平时就神叨叨的,还非说给儿子求什么气运,她哪儿来的儿子?”
“嗐,脑壳有病,啥也不是。”
七嘴八舌的议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
脏兮兮的小院中间,老妇白翳的眼珠子,泛着一股子血红,像是快淌出血泪。
她垂足顿胸,哭的肝肠寸断。
心头的闷堵,郁结,更浓了。
若有若无,一段哽咽,期翼的话音就在耳边回荡。
“我娃娃,命不好。”
“道长说,想要他好,就要给他运。”
“一个人,一元硬币,一点点运。”
“积少成多,我求到万家运,求十次,娃娃就好了。”
“快了,第九次了,还有一次。”
……
不只是话,眼前还浮现出老妇慈祥欣慰的面容……
只不过她的期翼慈祥,瞬间支离破碎,被悲苦绝望替代!
更悲哀的哭嚎打断我的出神!
“我娃娃……命不好啊!”
“道长让我求万家运,我求了二十年!二十年!”
“就差一次……”
“杀千刀,杀千刀的啊!”
“我活不起人了啊。”
老妇颤巍巍的站起来,满脸绝望,朝着屋墙冲去。
她脑袋前倾,竟是要撞墙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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