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樱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见到那位顾二夫人的，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不过颧骨微凸，看起来有些消瘦。
她看到陈樱的时候，目光微闪，显得有些意外。
顾恺乐跟在她身后，母子俩显得唯唯诺诺的。
陈樱在京城的时候有过耳闻，说这位顾阁老的夫人言辞犀利，是个不好相与的。可现在她瞧着，到也没有什么阁老夫人的威严。
李夫人朝着陈樱招了招手道：“阿樱来，到我身边来。”
陈樱连忙走过去，李夫人挽着她的手走向花厅，淡淡地吩咐道：“既然来了，那便开席吧！”
陈樱的余光扫到顾二夫人，只见她面色微微一紧，随即紧跟其后。
收回目光，陈樱小声道：“咱们不等顾叔叔吗？”
李夫人笑了一下，刚想说儿子不会来的，谁知道齐嬷嬷迎面走来，开心道：“夫人，大爷已经在偏厅里等着了。”
陈樱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李夫人看了看她，然后无奈地笑道：“这可真是稀罕事了。”
“什么？”陈樱不懂，双目迷茫。
李夫人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只是往常你顾叔叔来得晚一些。”
陈樱明显感觉身后跟着的顾二夫人脚步微滞，颇有几分紧张。
花厅里，顾胤贤果然早就候着了。
他站起来先是给李夫人请安，然后又唤了一声：“二婶。”
他那声音十分低沉，却又快得让人诧异。
陈樱望过去时，只见二夫人扯着顾凯乐道：“还不快给你大哥见礼！”
顾恺乐不悦地皱着眉，可还是规规矩矩地跟顾胤贤问好。
气氛实在是太古怪了，僵硬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紧张和局促。陈樱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老实得像是香炉里的袅袅青烟，好歹还有那么些气息让人知晓存在。
好不容易挨过了年夜饭，顾二夫人带着顾恺乐匆匆走了。
陈樱低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突然间，顾胤贤在她的身旁道：“怎么，吓到了？”
“嗯？没有！”陈樱抬起头来，笑得很勉强。
主要是，顾家的家事她不想掺和进去，既然不想知道，那迷糊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跟顾胤贤说清楚心里的复杂？
恰逢这时，李夫人站起来道：“阿樱跟我去西暖阁吧。”
陈樱连忙站起来跟了过去，顾胤贤见了，也顺势站起来。
移步西暖阁以后，齐嬷嬷又上了些精致的菜肴，都是热乎的。
陈樱垂首，专心致志地吃起来。
顾胤贤原本没有什么胃口，可当他看到陈樱吃得津津有味，像是小兔子一样将含着的菜肴一口一口吞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李夫人见儿子也开始吃了，下意识看向陈樱。
小姑娘这会真的太乖了，什么话也不说，吃饭就是吃饭。李夫人忍不住给陈樱夹了一个鸡腿，温柔道：“多吃点。”
陈樱点点头，吃得很欢乐。比起刚刚大圆桌上的美味佳肴，现在简单的几样菜肴却是极和她口味的。
显然刚才的年夜饭不是第一次，而在南燕堂里，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年夜饭吧！
看着陈樱吃得开心，李夫人心里多少有些熨帖。她看向儿子道：“娘打算初四启程去苏州，你自己有何安排？”
顾胤贤回道：“我带阿樱陪娘一起去。”
“啊？”被点到名的陈樱总感觉心里怪怪的。
李夫人笑道：“也好，兰芝那孩子性格活泼，一定能跟阿樱玩到一起去的。”
陈樱：“……”
她还是不想去怎么办？？？
顾胤贤看出了陈樱的窘迫，出言道：“过完年正是走亲戚的时候，你是我身边的人，不是外人。”
陈樱小脸一红，总感觉顾胤贤这话说得过分了点。就好像李家就是亲戚，还没有她重要的意思一样？
她偷偷打量着李夫人的神色，只见李夫人嘴角微抽，显然也是意外得很。
“那……那好吧！”陈樱勉强答应了，主要是怕自己再不答应，顾胤贤会说出让李夫人伤心的话！
用完膳，李夫人去换衣服去了。
陈樱看向顾胤贤，想走了，不过没有明说。
顾胤贤却道：“再等一会。”
陈樱下意识点了点头，点完以后才惊诧。她刚刚什么都没有说，可顾胤贤竟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果然，顾胤贤不愧是顾胤贤啊！
不一会，李夫人换了一身舒适的禅服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一来就直接将盒子递给陈樱道：“这翡翠玉石原本是想给你雕一对手镯的，可你顾叔叔说你常做男子装扮，戴手镯不好，便给你雕了一串翡翠珠子，你看看可喜欢？”
陈樱没敢接，有些懵懵地道：“老夫人……”
陈樱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夫人便打开了盒子，将手串取出来戴在了陈樱的手上。
她拨动着玉珠，高兴道：“很适合你，很漂亮。”
“别说那些贵不贵重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顾叔叔挣钱的本事？”
“上一次我让齐嬷嬷给你送的首饰，听说你都收在古董箱子里了。你这孩子怎么跟我这样见外？你要一直这样，我可是会伤心的。”
陈樱眼眶微红，垂下的视线落在手腕上的玉珠上。
一串玉珠，还不知道有多少颗？不过一颗颗圆润饱满，碧幽幽的，莹亮通透，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让人移不开目光。
陈樱道：“谢谢老夫人，我会好好珍惜的！”
李夫人笑了笑，这才满意地放开了陈樱的手。
顾胤贤递了一个精致的小钱袋过来，上面绣着明晃晃的“压祟钱”三个字。
陈樱“噗”地笑出声，拽紧小钱袋左看右看，发现上面还绣了两只猫，十分可爱。
“谢谢顾叔叔！”
顾胤贤见她喜欢，在一旁提醒道：“第二次了。”
“什么？”陈樱不懂，她只是觉得顾胤贤给的压祟钱好有心，不是随随便便拿张银票打发那种！
顾胤贤看着陈樱，淡淡道：“你自己想。”
陈樱：“……”
这口气这么又变了，好像还有点不高兴了？
她自己想什么？
这是第二次？
压祟钱？难不成是第二次给她压祟钱吗？
好像还真是呢！陈樱立即捏紧钱袋道：“第二次又怎么样？我还有一年才及笄呢，顾叔叔还得再发一次。”
顾胤贤望着陈樱，目光渐渐出神！过完年，小丫头就要过十四岁的生辰了！
而及笄后，小丫头便可以说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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