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两个男人一起回头,看向那床榻上、已缓缓坐起来的女子,眼中皆是震惊的目光。
楚聿辞惊着惊着,便红了眼眶。
夜冥愕然着,亦是逐渐红了眼。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
两国和平,班师回朝。
这一路上,全是对聿王的高歌与赞颂。
原本两国之战会发生一场激烈的斗争,原本许多百姓颠沛流离、背井离乡,已经做好了打仗的准备,原本会有无数人葬命于此……
可,聿王被北燕国签下了百年和平条约。
往后一百年,两国和平,互相发展,边关百姓不会再有战乱之忧,每一个黎民百姓都能安稳生活。
“聿王!”
“聿王殿下!”
这份安稳,这份福祉,是聿王带给大家的。
“聿王殿下!”
大军所过之处,百姓们聚集在一起,感激的高呼着,一双双灼热的眼睛看向那马背上的男人。
他孤身一人。
一人一马,带领着大军,如同狼群里领头的那一只,孤寂却强大。
楚聿辞抵达帝都城。
城中百姓蜂拥相迎:“聿王殿下!”
“聿王殿下!”
这一刻,民心所向,已经为这场权力的角逐划下了句号。
只是,男人脸上神色平淡,看着周围的一切拥簇与喧嚣,仿佛置身事外,广阔的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人。
“主子……”风行担心的看着他。
这一路回朝,主子始终未言半句话。
自叶小姐走后……
楚聿辞策马而过,将所有事宜交给风行和景易处理,去往皇宫,南渊皇提前收到消息,已经在等着他了。
皇宫的大殿之上。
南渊皇闭着双眼,沉静的感受着什么:“即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似乎也能听见百姓的歌颂。”
他们爱戴聿王。
这份高拢的民心,或许已经超过了君王。
楚聿辞走进大殿,神色平静:
“但愿没有让父王失望。”
南渊皇睁开双眼,眼中浑浊且复杂。
不得不承认,聿王是最优秀、最合格的继承人,只是,他仍然担心一国之主,会被一个女人所影响。
“朕并不否认你的战绩,只是,你想得到朕的一切,是知道朕的条件的。”
要么,娶了叶锦潇。
要么,杀了叶锦潇。
楚聿辞扯唇,忽然笑了:“有句话,逍遥王说的很对。”
“什么?”
“父皇一直认为,皇权凌驾于万物之上,是所有人穷尽一生、都在追逐的东西,殊不知,弃之如敝履的大有人在,儿臣今日前来,是来请辞的。”
南渊皇猛然起身,“你——”
楚聿辞定定的站在那里,话音平静:
“父皇难道一直觉得,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么?桑南、沿海、东海,全都是叶锦潇的,若真要动起手来,南渊不一定打得过,你觉得,叶锦潇的生死来去,是你手中所谓的皇权能摆布的?”
今时不同往日。
一切早已不同了。
“父皇愿意把皇位给谁,便给谁吧,儿臣告退。”
大皇子已经失去民心,无人拥戴,即便强行登基,只会让南渊国走下坡路。
德王生性软弱贤仁,不争不抢,没有治国之心。
至于逍遥王,他早已经跟着顾家的顾景行四处跑商,摒弃了王爷的身份,再也不愿回皇家。
几个皇子里,也唯有聿王了。
如今,连聿王也罢工了。
“站住!楚聿辞,站住!”南渊皇接连唤了几声,都没能叫住他。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那么决绝,南渊皇不禁跌坐回去,神色茫然,第一次怀疑自己。
他都做了什么?
他这样做对吗?
难道,他当真错了吗?
-
两国和平令百姓们歌颂,不过,这都是南渊与北燕的事了,远在东海这一带,许多消息还没传过来,一对璧人成双成对的出入,惹得不少人夺目。
“上次我给你买的新衣裳,怎么从未见你穿过?”
街上,行人往来,二人并肩。
叶锦潇牵着夜冥的手,十指相扣。
夜冥低声道:“穿了。”
“我怎么没看见?”
他嗫嚅:“只穿了一次,可那天聿王来谢家山庄,你都未看我,便去寻他……”
说来,他竟有几分委屈。
叶锦潇并未想到此事,许是她的疏忽,许是当时临时有重要的事、不小心忽视了,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我们重新买。”
“嗯?”
……
“蓝色?潇潇,会不会太醒目了?”
一袭蓝色的锦衣裁剪得当,衬得他本就颀长的身形更为高挑,湛蓝的色彩犹如天空,俊美的面容也多了几分柔和,与长年累月的一袭黑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一时,叶锦潇看走了神。
“紫色,会不会太张扬了?”
“红色……”
一连试了好几件,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倒是叶锦潇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夜冥悄悄红了耳尖。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叶锦潇心神微动,不禁忆起从前:
“叶七,我们第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那段记忆,夜冥已经深刻的记在骨子里:“当时我感染疫病,被扔进死人堆里,快要死了,是你救了我。”
叶锦潇沉笑道:
“当时,我以为你是犯了错的侍卫,被主子驱逐至此,便一直收留了你,你当时病好后,为何不回藏剑山庄呢?”
因为……
夜冥认真的看着她:
“当时,他们都欺负你,你却坚韧的像菟丝草,柔弱却有着极强的生命力,我想看着你,哪怕远远的看着。”
站在她身边。
站在她身后。
看着一个柔弱的少女,明明在深闺后宅里长大,却有着那么坚毅的品性,不屈不挠的品格,她或许不止自己有多大的吸引力,偏偏他便是被此吸引。
可是,帝都城里的坏人真的太多了。
他想保护她,又不敢靠近,因为她已经成亲,有了家室。
可他藏不住心底的情绪。
后来,即便离开了一段时日,也时时关注着她的动向,一忙完要务便去寻她。
他欠着她一条命。
她就是他的命。
从一个天生不爱言辞的人嘴里,第一次听到这么多的话,足以表达出他的感情。
叶锦潇握紧他的手掌,用力的交叩着十指。
心安之时,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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