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弱的十五瓦灯光下。
聂晨坐在二手显示器前面,噼里啪啦打着键盘,敲打着这一封寄给两年前登过深城特区报的救火英雄张继城的信函。
这封信,聂晨省略去了中症会这个由他杜撰虚构出来的组织,毕竟这一封信函是公益行为,不是商业行为。
“尊敬的张继城先生:
本人是爱华门诊的聂晨医生,我在报纸了解过您的英雄事迹。
本人对您脸上所留下的烧伤疤痕,为您感到光荣的同时,也同样因为您脸上留下了这疤痕而感到心痛。
爱华门诊拥有修复烧伤皮肤的独家专利技术,我门诊愿意为救火英雄张继城先生进行免费烧伤修复。
张继城先生如有时间,可前来爱华门诊咨询。
此致敬礼!”
张继城的住址在宝安县乡村里,宝安县在九零年还没有成为深城的一个区,从宝安县过来深城市区,可是需要边防证过关的。
聂晨打印好信封,心中微喜。
明天已经确定了一名病人,这个病人还是钟兰兰的第一单业务。
今天聂晨所有时间,都放在做手术、送病人回住处查看护理环境这两样了,就没有什么时间呆在了爱华门诊的会客区。
今天钟兰兰已经确定了她介绍的一名病人,将在明天下午过来爱华门诊咨询。
昨天所接待的三名病人是张静颖、林雪阳、彭雪妮,这三人还没有过来门诊进行反馈。
然后,聂晨随手拿出自己那本小小的门诊收支明细薄
手握钢笔把今天花在了门诊的器械用具、工资各个方面的支出详细记下来。
记完了支出,再记收入。
今天的收入是两笔。
一笔是周彩凤的父亲周德支付的全套医疗费用,八万九千三百元。
另外一笔是林清雅的七万八千五百元。
聂晨已经在下午返回到了门诊,五点钟出头时先从门诊保险柜里取出周彩凤早上的八万九千三百元,和林清雅的七万八千五百元一起存入到了中国银行的门诊账户。
必须把门诊所有现金当天存入银行,这个习惯是聂晨他的父母在开深城慢性病医院第二门诊时,就留下来的。
在这个窃贼如过江之鲫的八九十年代,胆敢把现金留存在家里或者门诊,那无疑就是在招贼上门。
在这个时代经常会有一些流转作案的贼入室盗窃,以深城市区联防队那小猫三两只的人数,很难应付得了此起彼落的盗窃事件。
入室盗窃如果没有连带发生劫色伤人的恶性事件,一般都会不了了之的。
现在有保安的爱华小区,有专属爱华路联防队巡防的爱华路,这一片区域在这个时代的深城市区,治安算是非常不错的。
就算如此,早些年门诊也是被撬过一次门,现在门诊外面留下的铁片拉闸门就是被撬门之后重新安装的大家伙。
写完了明细表,聂晨估算了一下,明天上午应该是没有病人上门确定开刀手术的。
已经咨询过有进行手术医院的张静颖、林雪阳、彭雪妮这三名病人,拿到报告的正常速度也是要到六月二号,也就是大大后天去了。
不过聂晨他倒是暗暗认为张静颖这位妹子家里的能量非同小可,假如她能在大后天的六月一号早上,拿来全身报告和血管CT影像要求手术,聂晨他也不会感到奇怪。
写完了门诊收支明细部后,把这本小小的秘密账本塞入裤兜,关好打印机仓库的门户。
“今天是五月二十九日,农历四月初六,星期二……《中国教育报》报道,国家教委中小学教育五项监督检查组,在云省抽查期间……”
天空繁星闪闪,聂晨手中拎着从向文豪档口买来的二手索尼袖珍收音机,收音机字正腔圆地播放着整点新闻。
没有把所有地面都硬化,山丘也还没有被推平的深城,在晚上七点过后,习习凉风从南海方向吹来。
萤火虫一团一团在榕树里倏地飞起,丝毫不怕来来往往走在爱华路上的人群。
“阿晨,来吃菠萝!”
经过大榕树下,一家子在吃菠萝的堂哥聂闪耀喊住了聂晨,他手中的竹签插了三块菠萝,在盆子里蘸了酱油后,递给悠哉悠哉听着播音新闻走回家的聂晨,“听说今天又有新闻记者过去咱们门诊采访啦?”
“是啊,还是因为我文章登上了国外刊物的事过来采访的。”聂晨对自己登上报纸的事,自然不会对堂哥聂闪耀避而不谈,吃着菠萝就和聂闪耀在榕树下聊开了。
“老周前几天过去咱们的门诊那边问了你,听他讲,咱们门诊以后都不收伤风感冒肚子疼这一类啦?”
“现在门诊接收的都是中症会介绍过来的病人,门诊等于是挂靠在中症会的小机构,小病小痛的,我就算是想要接也没有权利处理呀。”聂晨开口就是忽悠。
“这样呀……”
聂闪耀恍然大悟,“也难怪前天晚上我和阿公去你家里,阿公问起门诊的事情,你反而不像门诊没装修之前那么底气十足。阿晨,要是支撑不下去,咱们就趁早收手!没必要硬撑着,反正门诊是叔和婶他俩的,把门诊抵了他们欠的债,你去做你的事情,反而不会有太大压力。”
“门诊现在才刚开始,到时候如果真的撑不下来,我再跟二叔公说一下,看他能不能宽限一下时间吧。”
聂晨吃完了三块菠萝,又在插了几块蘸满酱油的菠萝,一路吃着慢悠悠走回爱华小区。
“一个女孩名叫婉君,一个女孩名叫婉君,一个女孩名叫婉君,她的故事耐人追寻,小小新娘缘定三生……”
已经打扫完了卫生的陈春梅,她缩在了电视前的沙发里,手帕擦着泪,电视剧主题曲刚刚响起,她的泪水就夺眶而出。
“她的身世太悲惨了。”陈春梅抹着泪,扭过头,向拿着菲林走入暗房洗相片的聂晨咽呜。
陈春梅身上不多的零花钱,这些天被她租录像带给花没了,当她看完了最后一盒录像带《胭脂扣》就开始不再租录像带,转为了追电视剧。
这两天陈春梅追的电视剧,是在岭南中文台重播的《婉君》。
“相框昨天晚上就放在客厅,你怎么没跟我讲?”
翌日清晨六点钟。
一早就被陈春梅六点上门叫醒的聂晨,他在客厅观摩着这一副装裱得有点像二十一世纪后十字绣镜框的深圳特区报头版报纸,“阿梅啊阿梅,你这再这样沉迷电视剧,可不是办法喽。”
“什么嘛,昨晚我把相框放在沙发上,你没看到怪我喽!我一天就只看一集《婉君》,哪有什么沉迷,而且我现在每天都有背十个英语单词。”
六点的晨曦透过了薄雾,照射进了朝向东方的阳台。
在晨曦光芒中,穿着宽松黑色涤纶喇叭裤,米黄色的确良花肩上衣,黑色发夹拢住了刘海,两条大辫子高耸在胸前的陈春梅,麻利地打扫阳台上花草的落叶、昆虫留下的踪迹。
她觉察到了蹲在阳台旁开始洗漱的聂晨目光,故意微微侧了侧身,让优美柔软的身躯线条完整呈现在聂晨眼中。
“晨哥,昨天有没有看林小姐留给你的那本毒草商业秘籍?”
“还没时间看呢!”
滴滴滴滴。
聂晨吃完了早餐,开着嘉陵摩托车载着陈春梅从爱华小区出发,前往银湖别墅区周彩凤的家,进行今天第一站的护理查房。
“晨、晨哥,我一定学会开车的!”陈春梅坐在摩托车后座,双手紧紧拉着聂晨腰部的皮带,每过一处沥青路坑洼之处,陈春梅就会俯身紧贴聂晨一次。
“唉……”这些天下午,聂晨一有机会就会让陈春梅练车,但是结果不言而喻,她仍连挂档成功启动都是没有做到的。
“聂医生,昨晚我又没有失眠……”
周彩凤脸上植入了扩张囊,黑毛痣旁边鼓起一颗三指粗大、把皮肤胀得发亮的大包,她见到聂晨,立即精神饱满向他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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