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余和许六月来到了钱庄后院的账房里,稳稳坐下。
张萧用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儿,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快去!去给东家和……和夫人煮一壶上好的茶来,让东家跟夫人好好提提神!”
说罢,又朝着宗余道:“东家?咱们这钱庄里啊,前些日子刚得了一些上好的茶叶。您待会儿品品,看看这茶叶如何?既然要查账,那自是要费精神的。喝点茶提提神,省得劳累。”
宗余看也不看张萧一眼,便淡淡朝众人道:“从今以后,钱庄的东家就是我家夫人了。房契地契我早已给到夫人手里,钱庄大大小小的事务,今后都归夫人管,不必跟我汇报。”
言毕,又换了另外一种语气,冲着许六月道:“钱庄的事儿,你想怎么处理都行,都听你的。钱庄里的银钱,你要怎么支配都可以。‘万隆钱庄’已经由你说了算,你待会儿查账的时候,可得仔细些。”
那模样儿,显然就是一个妻子奴。
也不知怎么的,竟看得诸位汉子都有些羡慕了。
可偏偏,当事人还不自知。
轻轻瞟了那温柔的汉子一眼,就道:“本不就是这样吗?还用得着你交待?这‘万隆钱庄’,我又不是刚刚接手。只是沧州城这一家分号,拖到了现在才来而已。”
说罢,又浅浅笑问:“我的手段,夫君还不了解?”
语气有些小傲娇,像是压根不把宗余的话放在心上。又像是,压根不把这钱庄放在心上。
张萧听着夫妻二人的对话,心里一时也拿不准。不知这夫人是有本事儿呢?还是没本事儿呢?
反正,关于那‘上好茶叶’的话题,没人应他就是了。即便是茶水煮好了端上来,宗余跟许六月也没有看上一眼,就别说品上一口了。
只是埋头于伙计搬上来的账簿,一本一本地翻阅着。
四年的账簿,可不少。
从钱庄开业到现在,每年的流水细账、收入账、支出账、总账等等,都是分开记的。所以,四年的账簿加起来,堆了满满一桌。
张萧没办法阻止许六月看账簿,又不敢跟宗余对话,只能在一旁默默等着,看宗余跟许六月有没有什么差遣?
到了这个时候,张萧紧张归紧张,但还是沉得住气的。
在张萧看来,四年的账簿那么多。即便许六月粗略将这些账簿看一遍,也得两三日的功夫。想在今日之内就把所有的账簿都看完,并且去库房那头对账,绝无可能。
所以,对于张萧来说,他还有时间。
且先让他观察观察宗余跟许六月。
若是这两口子来者不善,那他至少还有两到三天的时间,去想想该如何补锅。总不至于在当下,就要给宗余跟许六月一个交待。
张萧的想法,十分美好。可事实呢?却十分残酷。
许六月从账簿被搬上来的那一刻,就投身到了账簿中。
你说她认真吧,她翻阅账簿时的动作,又十分闲散。看账簿的那一双眼睛,更是一目十行,像是在做样子。你说她散漫吧,她又能把账簿里每一个细微末节捋得很顺。
即便是哪个字儿多写了一笔或少写了一笔,一本账簿一共有多少个人的笔迹,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并且准确无误地指出来。
偏巧这个时候,宗余又主动开口,问起了张萧的话。
那些问题,对于张萧来说,每一个都如此‘刁钻’,让他惊得一身冷汗。
这不?
宗余不喝钱庄里的茶,却自己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水壶,喝了一口水,问:“方才听你说,你祖母和你父亲都去了乡下?乡下哪里?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家乡就在距离沧州城五六十里路的地方?”
“回东家……回老爷的话,不过就是乡下的一个村庄而已。”
张萧垂着头,‘老老实实’应道:“这些年得老爷厚待,我们一家人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的,攒下了不少银钱。后来祖母年纪大了,不想在城里待着。
再加上小的也成了亲,媳妇儿跟着住在钱庄后院里。这人一多啊,后院就挤了。毕竟咱们钱庄是要做买卖的,又还有那么多的伙计不是?我们家人寻思着,一直住在钱庄里也不大好。
于是,就用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在城外的一个村子里买了块地,砌了一座小院子。现在祖母和父亲、母亲,以及媳妇儿跟孩子,都去乡下住了。”
说罢,许是怕宗余多想,又连忙道:“小院子不大,但勉强够住一家老小。我父母住得挺舒服,直到现在都还教诲我们,说是没有老夫人和老爷,就没有我们张家人现在的安稳生活。”
“嗯,不错。”
宗余听言,淡淡点了点头,道:“我记得当初,你祖母和你父母,以及你跟你弟弟,一家五口人都在钱庄里上工。工钱虽说不算高,但全家人的银钱加起来,想来也不少。
否则,如今又怎么会置办了田地和宅院不说,就连家中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你,还在钱庄里为我们干活。”
宗余这话,说得淡淡的。
但听在张萧的耳里,却是一种质问。
他眸子一转,有些紧张,连忙表忠心,道:“回老爷的话!老爷和老夫人对我们张家的大恩大德,我们张家一辈子都不敢忘!按道理来说,我们一家人是要一直为老爷跟老夫人卖命的。
只是……只是祖母的年纪确实大了,不能太过操劳。父亲前两年摔断了腿,行动不便。再加上小的成亲后,很快就有了孩子。母亲不仅要照顾父亲,还得照顾家中的儿媳妇和孩子。
如此,这钱庄里就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了!”
说罢,又继续道:“奈何,就在半年前,我弟弟也成了亲。因为弟媳妇儿是对方家中的独生女,所以我弟弟虽说是娶媳妇儿,但实际上却跟入赘没什么区别,三天两头就得去岳家干点活儿,住上几日。
小的瞧见他无心做事儿,总是请假往外跑,怕他白白拿了钱庄的工钱,又不能为钱庄干多少活,辜负了老夫人和老爷的期待。于是,便让他收拾了东西走人,别在这混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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