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沉寂的壶关,即将迎来新一轮的狂风暴雨。
城楼上,张闲活动着有些僵硬的筋骨,一夜未眠,他双眼却炯炯有神,没有丝毫疲惫。
关外。
北苍大军开始缓缓移动,和上一次一样,他们先将两侧山峰占住,生怕再被偷袭。
紧接着,战鼓声隆隆作响,犹如闷雷一般,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来了!”
王麻子沉声说道,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刀柄,骨节发白。
在张闲的安排下,王麻子作为机动支援部队的主将,新兵营的将士们,也全都在城楼下养精蓄锐,随时等待张闲的命令。
张闲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道:“弓箭手准备!”
很快,在传令兵的呼应下。
城墙上,早已准备多时的弓箭手们,齐刷刷弯弓搭箭,锋利的箭头在晨曦中闪烁着寒光,直指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
“放箭!”
随着张闲一声令下,漫天箭雨,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着城下倾泻而去。
冲锋在最前方的北苍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射成了刺猬,惨叫声此起彼伏。
可是,北苍的攻势仍然一浪更比一浪高,冲锋的速度越来越快。
张闲的脸上也无一丝喜悦,因为他很清楚,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不过是北苍的奴兵。
何为奴兵?
说白了,就是生活在北苍的汉人,以及北苍攻打其他部族掳掠的俘虏,还有本国犯下重罪的死刑犯们。
北苍有律。
凡奴兵先登者,可除奴籍,子孙后代皆享之。
因此,这些人打起仗来,格外拼命!
很快,奴兵硬抗着箭雨,冲到了城下,开始朝关上反击。
“滚木雷石,砸!”
与此同时,云梯和北苍步兵出现。
“床弩,放!”
张闲又是一声令下,城楼上,六架床弩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大的弩箭,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狠狠地砸进敌军阵营,瞬间便将冲在最前方的云梯车砸得粉碎。
仅仅一轮攻击,便让北苍云梯损失惨重。
说起来,这也多亏了壶关的险要,毕竟关前道路不宽,容不得投石车等攻城器械展开。
据张闲了解,这个时代还没有火炮,因此投石车上不来的话,只要坚守不出,壶关真的很难被攻破。
因此,三轮进攻之后,北苍人连壶关的城墙都没有摸到,就被迫撤退了。
如此反复多次之后,寒风呼啸之中,北苍人的攻势,也比之前迟缓了许多。
“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是啊,这都快中午了吧,北苍蛮子愣是没占到一点便宜。”
“诶,你们说,这个张闲的指挥,怎么这么像咱们独孤将军呀?”
“……”
城楼上,一些原本等着看张闲笑话的将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张闲在军事上的确有些天赋,至少这临场指挥,有条不紊,颇有大将之风。
关键是,和昨天独孤毅的指挥,出奇的相似。
他们哪里知道,张闲模仿的,就是昨天独孤毅指挥守城时,用的各种方法。
不多时,北苍人再次退却。
城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然而,张闲心里很清楚,接下来的战斗,只会越来越激烈。
因为这一次,城上也出现了不少的伤亡。
如果说大魏的优势是壶关险要的话,那北苍的优势就是射术精湛。
这次攻城,北苍人推出了几架小型战车,从战车中射出的箭矢,给了城上不小的压力。
【怎么办?】
在将士们庆祝又一次打退北苍蛮子的时候,张闲正眉头紧锁,思索着对策。
与此同时,负责城内防务的慕容战,同样眉头紧锁。
当然,他可不是思考怎么守城,他巴不得北苍人打上城墙,最好把张闲杀死才好,这样他才有希望接手壶关防务。
尤其是,当他得知,在张闲的指挥下,北苍人一上午甚至连城墙都没有攀登上后,整个人对张闲的嫉恨,更是达到了顶峰!
“将军,您还在犹豫什么?”
“独孤毅已经不信任您了,今天若是让张闲给守下来了,那日后壶关岂有您的立足之地?”
“更何况,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做了,为何不做得再彻底一点呢?”
一旁,慕容战的副将,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蛊惑。
慕容战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
“将军,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您跟随独孤毅多年,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可他呢?他给了您什么?”
“他不过是把您当成一条狗,呼来喝去,让咬人的时候张嘴,不该咬人的时候就扇一巴掌。”
“依我看啊,咱就彻底反了他的,又能如何?!”
副将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懑。
“住口!”
慕容战猛地转过身,怒视着副将,“独孤将军待我不薄,且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此前下毒,那是因为我知道那毒药只会让独孤将军暂时失去武艺,而不会伤其性命。”
“此举,已是不义。”
“若彻底反了,按长安那位大人的意思,不就是要通敌,引胡人入关?”
“那时,我大魏司州东北无险可守,我慕容战,就是不忠之人!”
“将军!您糊涂啊!”
副将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独孤毅他根本就不信任您,他把您留在壶关,不过是想让您当他外甥的替死鬼罢了!”
“不然李杰做的那些事,几乎整个壶关已人尽皆知,为何独孤毅迟迟不肯处罚李杰?”
“依我看啊,他那是等着拿将军你,去顶这些所有的罪啊!”
“够了!”
慕容战深吸一口气,双手抱头,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副将见状,哪里肯停,连忙说道:“将军,我是为您感到不值啊!”
“长安那位大人说了,只要独孤毅死了,以后要将军回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至于壶关,大人说了,北苍人最多也就只会在司州劫掠一番而已,等他们抢够了过冬的粮食,自然就会退出壶关。”
“到那时,这壶关守将,不就是将军的了吗?”
副将的话,让慕容战犹豫不决。
“我再想想,再想想……”
说罢,慕容战不再理会副将,转身躲进了帐内。
就在这时,壶关外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滚,震人心魄。
“重甲步兵!”
张闲脸色一变,北苍人,终于要动真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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