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府赶紧前面带路,独孤邑则对独孤雪道,“你和舅舅先去休息。”
独孤雪看了闵国公一眼,才道,“我也去看看。”
独孤邑眉头一拢,“你去做什么?”
“不能去吗?”
独孤雪眼睛一斜,反问出声,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要生气了。
独孤邑好不容易才哄的妹妹搭理他,哪敢不依着她,左右妹妹胆子挺大,不至于被受刑后的苏寂吓着,带她去瞧一眼也无妨。
独孤邑推着独孤雪跟上二皇子,走了一会儿,独孤雪回头,发现身后只有王将军跟着,闵国公并没有过来。
独孤雪望着闵国公走远的背影,是她猜错了吗,舅舅不是为了护国公主的兄长来的廉州府?
她知道护国公主是好人,但也知道护国公主不是烂好人,她不会无缘无故帮舅舅医治旧疾,但她也能肯定舅舅绝不会投诚,背叛朝廷……
独孤雪一直在走神,直到进了牢房,看到被绑在架子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苏寂。
几乎是瞬间,独孤雪身子就凉了半边,她猛然转头看着自家大哥,声音徒然拔高,“大哥,是你穿了他的琵琶骨?!”
独孤雪反应很激烈,独孤邑怔了下,道,“他武功高强,为人又狡诈,大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抓住,不穿他琵琶骨,我怕困不住他。”
独孤雪看着站在眼前的兄长,只觉得可怕,“护国公主能不计前嫌替我医治脸和断腿,他和大哥在宁朝结的那点仇怨,都不能看在护国公主医治我的份上既往不咎了吗?!”
独孤邑不虞道,“是宁朝害你毁容,吃尽苦头,你怎么还感激护国公主起来了,她医治你是应当应分的。”
“她可以不救我的!”独孤雪道。
“难道我们兄妹的心胸还能比不过她吗?”
言外之意,要独孤邑放了苏寂。
独孤邑知道自家妹妹打小就争强好胜,不肯落人下风,但好胜心用在别的地方就算了,哪有争着比心胸的,她和护国公主争强好事,没得被人卖了还屁颠颠帮人数钱,“不要胡闹,我抓他不是因为和他在宁朝结怨,是他要谋反。”
独孤雪道,“他这十几年一直待在宁朝,东雍早没他立足之地了,要谋反,他图谋的也该是宁朝皇位,在咱们东雍,他拿什么来谋反?大哥糊弄我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
独孤雪炮语连珠,把独孤邑说的一愣,他怎么没想过苏寂的帝王命可能是宁朝皇帝……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被自家妹妹给带歪了,苏寂虽然在宁朝靠山多,但有护国公主在,苏寂也不可能造宁朝皇帝的反啊。
独孤邑道,“他眼下想造反是希望不大,但他天生反骨,不得不防,这是朝堂大事,你一个女儿家少管。”
独孤雪道,“我不管,你不能再对他用刑了。”
独孤邑眉头皱的松不开,独孤雪就那么看着他,独孤邑点了下头。
反正二皇子已经来了,对苏寂是杀是剐,有二皇子做主,不用他再多操心,犯不着逆着妹妹,让她生气。
独孤邑答应了,让人送独孤雪回去,独孤雪就出了牢房。
只是她前脚才出来,后脚鞭子声就传了来,独孤雪怒而回头,然而不等她开口,跟在她身后出来的王将军一记眼色使过来,碧儿飞快的推着独孤雪走了。
屋内,闵国公坐在那里喝茶,氤氲茶气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一双眼睛晦暗莫测,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王将军走进来,道,“澹伯侯世子穿了护国公主兄长的琵琶骨,还将他打的遍体鳞伤。”
在战场上,闵国公让他跟靖南王世子传消息,虽然传的消息与军情无关,但他跟随闵国公多年,闵国公能让他做这样的事,还特意绕道来廉州府,应该是想帮护国公主救她的兄长。
闵国公眉头渐渐隆起,王将军又道,“不知是谁传出苏大少爷是天生帝王命,二皇子此番来廉州府就是因为这传言……”
闵国公抬头看向王将军,“帝王命?”
王将军点头,“流言不知从何而起,但澹伯侯世子和二皇子深信不疑。”
闵国公眉头皱紧的几乎能夹死只苍蝇,他缓缓将手中茶盏放下。
王将军不知道闵国公在想什么,他劝道,“廉州府在闹瘟疫,不宜久留,国公爷还是即刻就启程回京吧。”
闵国公道,“故人之子,我必须得救。”
王将军知道闵国公和已过世的澹泊侯世子有几分交情,但论关系,澹伯侯是苏大少爷的堂叔,可比故人之子亲的多,王将军不赞同闵国公趟这个浑水,这人不好救也不能救,“澹伯侯本就怀疑国公爷您背叛东雍向宁朝投诚了,现在苏大少爷又有图谋造反的嫌疑,您这不是……”
不等王将军说完,闵国公便抬手打断他,“不必劝我,你去替我办件事。”
王将军附耳上前,闵国公交代了几句。
王将军退下后,闵国公又派人把独孤邑叫了来。
独孤邑进来道,“舅舅找我?”
闵国公道,“二皇子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独孤邑在闵国公对面坐下,给自己倒茶喝,道,“他才来廉州府,又被刺客追的躲藏了好几日,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他要将那些刺客一网打尽才会回京。”
闵国公道,“廉州府已经有不少难民得了瘟疫,二皇子身份尊贵,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劝他尽早回京,不然出点什么事,你没法和独孤皇后交代。”
独孤邑道,“二皇子性子拗,哪是我能劝得了的。”
闵国公知道二皇子不会听独孤邑的,他道,“二皇子听不听那是二皇子的事,你我作为臣子该劝的话得劝到,澹泊侯虽然亡故多年,但朝中还有不少他的老部下健在,其中不少老将很念旧情,虽然二皇子根基稳固,但毕竟还没有被立为储君,不可随意寒忠臣良将的心,如何处置苏大少爷,自有皇上拿主意,你和二皇子切莫私下处死他,尤其是你,不要再出这个头,记住没有。”
独孤邑点头道,“我记下了,我会劝二皇子尽快回京的。”
一个时辰后,刘知府在府衙替二皇子和闵国公接风洗尘,不仅准备了美酒佳肴,还有舞姬抚琴唱曲助兴。
伶人不仅身姿曼妙,还弹得一手的好琵琶,极为动听。
二皇子一边吃着地道的廉州菜肴一边听曲,这几日积攒的怒火都消去了不少。
正听得着呢,外面快步进来一护卫,顾不得扫不扫二皇子的雅兴,上前道,“殿下,不好了,不知道是谁在街上传您此番来廉州府是为解难民们瘟疫而来,还对刘知府撂了话,要朝廷派来的太医解不了瘟疫,您会拿宁朝护国公主的兄长苏大少爷去请宁朝护国公主来解咱们东雍的瘟疫……”
“城内百姓信了流言,对二皇子您感激不尽。”
不用护卫说,二皇子已经感受到廉州百姓对他的感激了,因为他坐在首座上,清晰的听到府衙外传来的高呼声:
“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呼声不绝于耳,二皇子脸却拉成了马脸长。
那群死不足惜的刺客,抓他换苏寂不成,又改用奉承之法逼他就范,当真是贼胆包天!
小院内,许氏正绞尽脑汁的想如何救回苏寂,外面一暗卫跑进来道,“夫人,少主暂时没有危险了……”
许氏连忙问道,“为何这么笃定?”
护卫道,“城中瘟疫横行,二皇子准备拿少主的命请宁朝护国公主解瘟疫问题。”
许氏眉头打结,“可能吗?”
瘟疫一传出来,府衙官兵就派人把那些身体不适的难民和他们的家人赶到一起,严加看管,这样做没问题,以免瘟疫传染更多人,可没有大夫去医治开方子,摆明了是让那些难民自生自灭。
她回来之前,官兵还在到处抓人,转过头就传出二皇子要拿寂儿的命救难民,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
护卫道,“假不了,这会儿不少难民跪在府衙前感激二皇子。”
铁统领道,“看来是有人在暗中帮我们。”
要是二皇子传出来的,就不会有难民就府衙前跪了。
许氏皱拢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就算二皇子之前没这打算,现在传开了,他也得这么办,莫说他还没有坐上储君之位,即便是太子,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能枉顾难民的生死。
再说二皇子听着那些高呼声,气的把手里的象牙筷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力气大了些,直接把象牙筷子拍断了。
刘知府吓了一跳,连忙道,“殿下息怒,我就这派人把那些人赶走……”
说着他就要喊人,只是才喊出声,二皇子凌厉如刀的眼神就飞了过来,“你去赶那些难民,是想告诉他们本皇子没打算救他们吗?!”
“不敢,”刘知府忙缩了脖子道。
他赶紧闭嘴,再不吭声。
独孤邑愤岔道,“以为这样就能逼我们就范,未免太小瞧我们了,我这就杀了……”
“邑儿!”闵国公开口打断他的激愤之言。
“你身为侯爵世子,怎么能与那些难民一般见识,何况此事关系到二皇子声誉,岂能任性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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