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澜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才道;“司令当真住在书房?”
良沁点了点头。
傅良澜不知心里是何滋味,临来之前,她只以为这些日子,谢承东定是早已要了良沁的身子,先不说西桥的别墅只有他们两人,单说他费了这样多的心思,等了这样久,如今好容易美人在怀,他又怎么可能忍得住?
是以,当得知谢承东宿在书房后,傅良澜心里却是一沉,丈夫的身份在那摆着,这世间也不知有多少人处心积虑的想把女人往他的床上送,不论是原先的那些姨太太,还是江北的那些戏子影星,她傅良澜统统不会放在心上,她知道谢承东毕竟是个男人,又是位高权重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身边自是少不了女人,而男人,总归是要玩的。
他若要了良沁,她只会觉得寻常,毕竟,良沁的过去在那摆着,明珠蒙尘,终究不是完璧,要了就是要了。可偏偏,他竟是将她捧在了手心上,犹如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平日里只会拉拉小手,亲亲小口,竟是这样久的日子,都不曾与她做过夫妻间的事。
傅良澜隔了许久,才道;“说起来,你还没过门,司令他这是心疼你,你自己心里也要有数。”
良沁闻言,只觉得脸庞滚烫,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姐姐放心,我都明白。”
傅良澜压住心里的酸涩,继续道;“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等过了中秋,司令就会把你送回江南,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过门。”
经傅良澜一说,良沁才想起如今已是阴历八月初九,距中秋节的确只剩下短短几日的功夫,傅良澜此番过来,怕也是存了请谢承东回官邸过节的心思。
良沁想到此处,顿时惭愧起来,不等她说什么,就见傅良澜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是言了句;“时间过得可真快,端午节时,我和司令回江南省亲,这一眨眼,就到中秋了。”
良沁闻言,也是微微出神,犹记得傅良澜与谢承东回到金陵,傅家花园张灯结彩,一切都好似还在昨日,不过短短几月的功夫,她却已是要嫁到江北,嫁给谢承东。
傅良澜在别墅里并没有待得太久,待她离开后,良沁望着汽车驶出别墅的大门,她不知姐姐单独离开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只知道自己站在阳台上,想起往后的日子,却仍是一阵阵的发虚,发冷。
蓦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将她带到一处温热宽阔的怀抱里去,良沁回过神来,心知是谢承东。
“在想什么?”见她不说话,谢承东低声开口。
良沁转过身子,看着谢承东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全系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手里,甚至不仅仅是自己,就连自己远在江南的生母,她们母女的命运,一道由着他掌控。
纵使傅良澜贵为嫡女正妻,也还是要如同菟丝花般依附于他,更遑论自己。
她并没有姐姐那般好的福气,膝下儿女双全可以傍身,也没有白燕云那般的娘家可以依靠,甚至就连跟随谢承东最久,第一个为他诞育子女的齐自贞也相比不得,她没有家世,没有子女,甚至,没有一个清白的身子。
“谢承东。”她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嗯?”谢承东抚着她的脸颊,低声笑道;“你喜欢这样连名带姓的喊人名字?”
良沁没有回话,只轻声问他;“以后,你会不会为了别人,遣走我?”
良沁话音刚落,谢承东唇角的笑意便是隐去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将良沁的面容捧在手心。
“良沁,”他凝视着良沁的眼瞳,缓缓开口,与她低声说了句;“我对你有十分,你只要对我有一分,我就够了。”
他的声音温和,目光中透着淡淡的无奈,说完,便是俯下身子,吻住了良沁的唇瓣。
江北,官邸,后院。
“夫人,司令回来了。”秋霞进了屋子,见齐自贞正在陪着谢珊练字,听得秋霞开口,齐自贞站起身子,让女儿继续写着,自己则是离开了书房,与秋霞一道向着外面走去。
“他自己回来的吗?”齐自贞问。
“自然是和良沁小姐一道回来的。”秋霞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夫人是没瞧见,司令将那傅良沁宝贝成什么样了,都下了车还牵着她,一路上都没撒手,太太倒还好,那白燕云可是气得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
齐自贞闻言,倒没说什么,只问了句;“他身子,还好吗?”
“夫人是问傅良沁?那个病秧子,听说在西桥,西医和中医每日里轮番给她瞧身子,也不知司令到底瞧上了她哪一点儿,看她那身板,也不似能生出儿子的样。”
齐自贞有心想问的是谢承东的情形,她是知道当日傅良沁被梁建成的人掳走后,谢承东奋不顾身的跳江去将她救了回来,然而此时见秋霞误解,她也没有多说,只默默舀了一勺水,浇在院子里的花圃上。
“对了夫人,”秋霞想起一事,又是道;“太太说,中秋那天让您和珊儿小姐一块去主楼那边,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我已经替您回绝了。”
“为何要回绝?”齐自贞白皙的面容满是云淡风轻,对着秋霞开口;“去太太那边说一声,就说中秋那天我定会带着珊儿赶过去。”
“夫人?”秋霞吃了一惊,面露不解。“这么多年了,您可从没去过啊。”
齐自贞倒仍是淡淡的样子,只说了句;“在这后院待得太久,也是时候出去透透气儿了。”
“夫人....”
“哪怕不为自个,为了珊儿,我也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齐自贞转过头,目光向着谢珊的房间看去。
“夫人说的是啊,珊儿小姐如今越来越大了,这往后哪一样不要指着司令?夫人能想开是最好,凭着司令当年和您的情分,她们哪儿能和您比啊?”
“是吗?”齐自贞轻声吐出了两个字,一语言毕,微微苦笑。
良沁回官邸之前,傅良澜便是吩咐了下人,将东院收拾了出来,江北司令府除了前院与后院,中院则是由东,南,西,北四处宅院环绕着主楼组成,原先府里的那些姨娘便是零零散散的分住在这四处宅院里,自谢承东让傅良澜将姨娘们遣走后,这四处宅院便是空了下来,傅良澜平日里住在主楼,如今这四处院子也只有白燕云领着谢振琪住在西院,东院和南院北院都还空着,傅良澜想也未想,便让人收拾了东院,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就连衣裳首饰也是应有尽有,除了阿秀外,傅良澜又是挑了几个手脚麻利,踏实可信的老妈子去了东院服侍,良沁从别墅回来后,便是直接住了过去。
晚间,阿秀拎着食盒,回到东院后,就连良沁已是在屋子里等着自己,刚瞧见她,就是轻声开口道;“东西拿来了吗?”
阿秀点了点头,“小姐放心,都在食盒里装着呢,我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也没人发现。”
良沁莞尔,从阿秀手中接过食盒,温声道;“辛苦你了。”
阿秀连忙摆手,瞧着良沁背着人,将冥币香烛一一从食盒里拿了出来,阿秀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奇怪,“小姐,好端端的,您让我去找这些香烛冥币做什么?”
良沁将香烛点燃,在火盆中燃起了冥币,见阿秀开口,才轻声道;“这些,是烧给福瑞祥的掌柜和伙计,还有那些枉死的侍从的。”
阿秀闻言,顿时想起当日良沁在福瑞祥被梁建成的人掳走,整个福瑞祥的伙计和掌柜全被梁建成的人杀害,连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就连傅良澜带去的那些侍从也没人幸免。
“小姐,那梁司令,下手可真狠啊。”阿秀蹲在良沁面前,陪着她一道烧纸,说起来,也是忍不住咂嘴。
“是啊,建成他.....一直都是心狠手辣。”火光映着良沁的面容,在她的脸蛋上映上一层红晕,而她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凄凉,想起当日枉死的掌柜,和那些年轻的伙计,心里也是难过。
“小姐,您也别难受,福瑞祥的掌柜和那些伙计,司令都是赔了一大笔款子给他们家人,至于当日跟着您和大小姐的侍从,司令也让人发了一笔抚恤金,这事儿和您没关系,您就别往心里去了。”
良沁轻轻“嗯”了一声,将手中的纸钱尽数投进火盆,说到底,那些人皆是因她而死,她处于深宅,压根做不了什么,只能烧些纸钱,算是尽点心意。
烧完纸,主仆两一道清理好屋子,阿秀收起食盒,有心和良沁说些别的,于是开口;“小姐,您瞧着这东院,白夫人当年进府的时候,脑袋都削尖了想住在这院子里住,司令都没答应呢。”
“是吗?”良沁有些不解,虽也明白东为贵的道理,可想着自己与白燕云都只是姨娘,不论住在哪个院子,也还是一样的。
“可不是,我听人说,这院子原先是齐夫人住的,齐夫人后来和司令闹崩了,这院子才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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