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凉了?”阿秀为良沁拍顺着后背,眸子里满是担忧。
良沁摇了摇头,自入冬后,许是不耐受江北的寒冷,她的胃部时常感到不适,她微微喘着气,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突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心跳的骤然快了起来。
瞧着良沁失神,阿秀不免更是担心,“小姐,要不我去喊大夫来给您瞧瞧?”
“三更半夜的,咱们还是别折腾。”良沁不用惊动官邸里的人,她算了算自己的信期,她的信期一直不准,也算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之前曾怀过两个孩子,对于孕吐并不陌生,此时的这种滋味,倒像极了曾经在川渝,她刚怀上孩子的时候。
她记得,自己怀了第一个孩子时,周玉芹命人给自己灌下了落胎药,她流了那样多的血,大夫当时就曾说过,倘若她再次怀孕,定要好好保胎,若是再小产一次,她这辈子恐怕都是没法再怀上孩子了。
是以,当她又一次怀孕后,她躲着府里的人,也没敢和梁建成说,她小心翼翼的保着胎,只盼着能将孩子悄悄儿的生下来,直到身形尽显,再也瞒不住,终于被梁建成知晓.....
五个多月大的胎儿早已成型,当那个孩子从自己的身子里剥离,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就已经毁了,而她嫁给谢承东也不过短短半年的功夫,又哪会那样容易,如此轻易的就把孩子给怀上了?
良沁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她的眼底凄凉,只觉得自己想得太多。
“那小姐快去歇着,明儿若再不好,一定要看大夫的。”阿秀手脚麻利的端来了清水,服侍着良沁漱口,继而伺候着良沁上床歇下,为她掖好了被窝。
良沁的确是倦极了,只与阿秀说了两句话,便是沉沉进入了梦乡。
见她睡着了,阿秀才轻手轻脚的关了灯,走出了卧室。
良沁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落入一道温热的怀抱中,良沁才微微有了些意识,她动了动睫毛,努力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阳刚坚毅的面容。
良沁看着谢承东,迷糊中,她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伸出了的手,轻柔的抚上了谢承东的脸庞,小声道;“瑞卿,我梦见你了。”
这一句话刚说完,良沁的眼圈便是红了,她伸出胳膊,环住了谢承东的颈脖,将脸庞埋在他的怀里,她知道,除了自己做梦,谢承东无论如何都不会来看自己,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的肩头轻微的颤动,几乎不敢松手,似是一松手,谢承东就会消失不见,这个梦就会醒来。
谢承东眸心微敛,顿了几秒,终是伸出胳膊,将她紧紧的揽在怀中。
“为什么不跟着我上楼?”谢承东低声问她。
良沁的胳膊仍是环着他的颈弯,她的脸颊靠着他的胸膛,与他轻声道;“你去主楼的日子本来就少,我要再上楼找你,姐姐会很难过。”
谢承东没再说话,只亲吻着她的发丝。
良沁眼角含泪,自言自语般的开口;“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其实,就连我自己也生自己的气,你对我这样好,我却一次次伤你的心.....”
良沁声音有些哽咽,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她合上眸子,有晶莹的泪水落在谢承东的胸膛上,他抱着她柔弱无骨的身子,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只觉得哪怕是天大的火气,在这一刻,也要被她的眼泪给浇灭了下去。
“瑞卿,马上,你就要去打仗了,我会在官邸等你,不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等你,我只求你原谅我,不要不理我。我真的,不知道会那样。”良沁的眼泪一颗颗的落下,她倚着谢承东的肩膀,小声的轻泣;“我只有你......”
谢承东心中一恸,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他的手指抚上她的面容,低眸向着她看去,就见良沁腮边挂满了泪痕,竟是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谢承东有些无奈,更多的则是疼惜,他俯身吻上她的脸颊,将她腮边的泪水一一吻去,看着她柔弱白皙的睡容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怀里,谢承东的心渐渐软了,他看了她许久,直到天色微亮,才揽着她渐渐睡去。
良沁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了身子,回忆起梦中的情形,当真说不清是心酸还是甜蜜,在夜里,她竟梦见了谢承东,梦见他来看自己,梦见他将自己犹如珍宝般的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谢承东走进来时,就见良沁正坐在床上出神,因着睡得饱的缘故,此时的她皮肤格外晶莹剔透,眉如远山,目如秋水,如云般的黑发一直垂到腰间,她坐在那里,倒是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听到谢承东的脚步声,良沁微微一震,她转过头,看到男人的身影后,当下就是惊住了。
良沁只当自己还在做梦,她轻轻的掐了掐手心,清晰的疼痛传来,告诉她,谢承东的的确确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良沁颤声开口。
谢承东在她身旁坐下,他盯着她的眼睛,道;“陪你睡了一夜,不记得了?”
良沁美眸错愕。
“你....”一个字刚从嘴巴里吐出,谢承东已是抱住了她的身子,吻住了她的嘴唇。
“昨夜里,你真的来了?”待谢承东松开了她的身子,良沁问了出口。“你不生我气了?”
谢承东为她将发丝捋好,低声道了句;“我舍不得。”
再过两天就要去东北打仗,他又哪里能舍得把这仅有的两天工夫花在和她置气上?
听着那一句“我舍不得”,良沁的泪水便是忍不住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将身子靠在谢承东的怀里,环住了他的腰身。
谢承东亦是将她搂紧,他再不去想北阳饭店的事,将梁建成与良沁相拥的一幕从脑海中剔除,他只是失而复得般的紧紧地抱着良沁,恨不得将她揉进身子里,不论自己去哪,都可将她一块带去。
“瑞卿?”良沁在他的怀里轻喊。
“嗯?”谢承东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问道。
“你这次去东北打仗,要多久才能回来?”良沁抽出了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安的看着他的眼睛。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回来?”谢承东反问。
“我想让你快去快回,我不想让你走......”良沁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完全是没有道理的,她明明知道谢承东这次率着江北军去东北,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场内战,这一场战争,他不为权势,也不为地位,只是为了国家与人民,她没有任何理由阻拦他,可偏偏,她却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谢承东揽过她的肩头,温声与她开口;“等我去了东北,要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接你。”
良沁一怔,抬眸向着他看去,“真的?”
“自然是真的,”谢承东抚着她的脸,“只不过此行路途遥远,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良沁唇角噙着轻盈的笑涡,一双眼睛更是明亮而动人,“姐姐和齐夫人,也和我一块去吗?”
“傻瓜,”谢承东淡淡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就你一个人。”
良沁唇角的笑意慢慢凝固了,“你不带姐姐吗?”
“谁都不带,只带你,”谢承东握住她的肩头,缓缓问她;“你去吗?”
良沁沉默了一会儿,谢承东眼底的光慢慢散去,他刚要说话,就见良沁抬起了眼睛,对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承东眸心一软,唇角亦是浮起一抹笑意,他伸出胳膊,将良沁扣在了胸膛。
三月底,渝军率先赶往东北,江北军紧随其后,于辽阳城中与冯将军手下的东北军汇合,三军联手,誓将扶桑人赶出中华。
夜,北阳官邸。
“仔细想想,东西都带齐全没有?东北那边可不比江北,那边的天就连入了四月还会下雪,大氅,披风,斗篷,都要带个齐全。”傅良澜来了东院,就见良沁正带着阿秀与几个丫鬟收拾着行李,傅良澜随手掀开了两个箱子看了看,与妹妹叮嘱。
良沁有些愧疚,想起自己此番前往东北,可以跟随谢承东左右,傅良澜却留在官邸,数月不能与谢承东见上一面,每逢想来,都让人既是羞惭,又是歉疚。
“怎么了?”见妹妹低垂着眉眼站在那里,傅良澜命下人退下,上前握住了良沁的手。
“姐姐,对不起。”
闻言,傅良澜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她微微一笑,说了句:“即使你没跟着司令去东北,这事也轮不到我身上,再说你心细,有你跟在司令身边,照料他的饮食起居,我也能放心。”
良沁知道,傅良澜身为正房夫人,等闲是不能离开官邸的,谢承东之前每逢出外打仗,身边也都是一些妾侍随侍左右,如同此时的自己一样。
“邵平跟了司令去了东北,你这一路上没有个牢靠的人也不行,刚巧,贺连恺从北新回来了,这一路,司令命他护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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